白术看向这个恩主,也是良久无言。
原身被他呼来喝去,动则毒打,比圈笼里的猪羊还要不如。
白术在穿越来时,饶是处处小心,卑下行事,也被赵修狠狠责罚过数回。
缘由无二。
只因赵修相貌不过中人,偏偏白术却生得风姿神朗,俊美异常。
出于嫉妒或别样的心思,即便白术是他的长随,赵修也从未令白术跟着他。
他将其远远打发走,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那段时间,白术成了东府最清净的几个人之一,虽然钱少,却万分快活。
若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对原身来说,倒也不坏。
可偏偏,几个月后,又生了件事。
赵修母族是长缙谢家,早在前宋时,谢家便是宋世的肱骨。
天下十二巨室,谢家名列其中。
时值前宋倾覆,谢家子谢恒用计诈开神道关,接引炬龙卫入内,又独立游说江北诸世家,在淝水河畔折梅盟誓。
他不仅是天下少有的文士,一手正微体鸾飘凤泊,被江左诸世家共尊文坛领袖,在西平原也曾以三万破八万,杀得宋室胆寒。
武王得谢恒,臂如猛虎加之羽翼,而翱翔四海,不过旬月,就在江左世家的簇拥下,登坐太和殿。
直到王秋意在邺都以奔马生生拖死他后,谢恒一生才算落下帷幕。
武王怜其谢恒忠勇,历代以来,恩宠不绝,汾阴赵家能娶长缙女,时人看来,的确是大大的高攀了。
同行人中,有两个少女。
一个谢梵镜,一个谢丹秋。
两人虽为同族,却不是一房,谢丹秋稍长,方才碧玉年华,却如夭桃浓李,艳色天成。
而谢梵镜姿色更甚一筹,在胭脂评上名列榜七,被邻国大楚的公子逢青盛赞莲花照水,令人忘餐。
然谢梵镜虽然绝美,却只是小少女模样。
谢丹秋体态妖娆,眉目春波缭绕,广袖留仙裙逶迤拖地,一举一止间,勾得赵家众少年都把持不住。
赵修更是心驰神往,难以忘怀。
长缙谢家入汾阴,赵家大开中门,老祖亲自出城迎接。
白术也挤在看热闹的人堆里,努力绷直脚尖。
许久,一辆翠幄青绸车缓缓驶来,数百尊重甲武士持戟围簇,华服的娇美侍女身姿婀娜,彩袖飘摇,日光下,一切都耀耀夺目,恍惚不似人间。
车队很长,犹如一条长蛇,从城门蜿蜒滑进来,一眼望不到边。
他被张大叔挤成小小的一团,蹭了一脸猪油。
“铁蛋,下午要不要去看我杀猪?”
他被挤得喘不过气,听到问话,艰难点了点头。
那些重甲上纹着玄龟似得云纹,每一步都在地面踏出沉重的回响,武士都戴着黑铁的精钢面具,只露出一双漠然的眼。
白术悄悄比了一下,那些大戟只怕有两个他高了。
在白术陷入莫名的兴奋时,有人从车内推开纱窗。
一瞬间,连街角穿梭不息的风都安静下来,温煦的暖意穿过人群,轻柔地怀抱了他。
一股从指间传递到颅脑的战栗的欣怡,几乎让他浑身打颤。
十六年来,白术从未明白过,喜欢人一个,究竟是什么意味。
可当谢丹秋对他微笑的时候,他恍惚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车盖上缀着无数银丝系着的小巧银铃,在四月细微的风里,它们撞在一起,叮叮的响,像落在水棚上的,沙沙一场急雨。
之后,一切的故事都顺理成章。
她的眼神软得,如同带露的花瓣,一揉就碎,那馥郁的花香氤氲着,像退潮后轻柔抚摸海岸的温柔潮水,几乎让白术喘不过气来。
半个月后,谢梵镜因不可知的缘由留在汾阴,谢丹秋启程长缙。
尽管没有过丝毫肢体的接触,可看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