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哪怕知道魏建不是善类,知道遂州的小朝廷摇摇欲坠。
风吹过山坳,带着暑气。
傅煜沉眉盯着他,来之前的暗恨、藏了数年的愤怒,在得知他仍选百姓时稍稍化解。眼前的人虽可恨,却仍有昔日少年英武将军的底色,曾拼着性命英勇杀敌、护卫边关;也曾不顾生死救护沙场上并肩的兄弟,同进同退。
抛开个人恩怨,他在齐州立的诸多功劳,胜于那些恶行。
沉默片刻后,傅煜道:“作为朋友,你很可恨。但作为战将,从前的你很可敬。于朝廷和百姓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这话着实出乎所料,魏天泽心中震动,诧然看他。
两只熟悉之极的狐狸,审视神情眼神便能探出究竟,他迟疑了下,“不计前嫌?”
傅煜扯了扯嘴角,“朝堂之上,不计前嫌。”
魏天泽愣住。
傅煜续道:“遂州的百姓,朕势在必得。南有建昌的傅暲,北有泾州的赵延之,东边有京城,一旦合力,取遂州定能得手,就算魏家死守关隘,也不过是拖延死期而已,你应该很清楚。”
魏天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傅煜眉目稍沉,“但那样未免徒耗兵力,劳民伤财,非朕所愿。”
“也非我所愿。”魏天泽低声。
甚至先前的许多事也非他所愿。只是年少时陷入泥潭,愈陷愈深,悔之无及。若往后仍能驻守边关、护卫百姓,压在心里的万钧巨石或许也能慢慢挪去。比起在魏建的泥潭里违背初心地挣扎,能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做自幼想做的事,有何不可?
半晌掂量,魏天泽面上竟露出点轻松笑意。
“是打算……里应外合?”
“若你以百姓为重,朕会留魏建的性命。”
“不必。”魏天泽翻身上马,“我会给你交代。”
说罢,抖缰驰马迅速离开。
……
以魏天泽的身手和太子身份,斩杀魏建并非难事。
当天夜晚,魏建暴毙于营帐中。
消息传开,众将哗然之际,魏天泽开了城门,迎傅煜入内。鹰嘴关不攻自破,从五月初开打的战事,也随着这场人心的拷问较量偃旗息鼓,剩下便是肃清魏建的拥趸,安定人心。
没了魏建,没了鹰嘴关的天然屏障,又有魏天泽在,拿下遂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事成之日,傅煜命人接手遂州政事,而后让魏天泽带了两万兵马前往西陲边关。
随魏天泽同行的,是傅煜的一位亲信,手持一封密旨。
那密旨是傅煜亲自写的,内容也极简单——
二十余年前魏建曾以虚假军情骗取朝廷封赏的异姓王爵位,这回朝廷如数奉还,是为让魏天泽认清人心,亦是为让百姓免于战火。那两万兵马算是扩充边关守军,以防敌寇来犯,让魏天泽谨记旧事,勿忘初心。
魏天泽看到那密旨后,会是何反应,傅煜已无须推想。
遂州已收回囊中,执意随魏建造反的老将斩除殆尽,朝廷派了朱勋镇守,扼住几处紧要关隘,南北又有赵延之和傅暲犄角拱卫,可保无虞。
他如今需挂心的,唯有京城。
……
时序进了七月,大暑中伏,是一年到头最难熬的时候,除了日升月落前能得些凉爽,白日里晒得热气腾腾,简直没法出门。偏巧连日天晴,别说下雨,连乌云都没几团,攸桐便只能缩于屋中避暑,晚间出门走走,看腐草为萤,算傅煜的归期,盼他一切无恙,安然归来。
产期临近,攸桐的身子已很重了,每回出门都需有人扶着。
凤阳宫外尽是连绵的宫室,看久了没甚新鲜,便折道往北,在临近太液池处漫步,借着夜风水汽纳凉。走得累了,便坐在亭中稍歇。
身后宫灯延绵,尽奉命候在十数步外。
魏夫人陪伴在旁,跟女儿说话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