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从恭补充。
原本就明争暗斗的氛围,在此时变得愈发僵硬。
魏天泽即便竭力忍耐,面上却仍笼了寒色,冷声道:“战场上并肩杀敌,我怎能背后插刀。傅德请深入敌腹是为斩除边患,为百姓冒死拼命。他若死了,东丹闻讯南下,只会令边防动摇。”
“所以你就救他,来咱们添麻烦?”魏从恭冷笑了声。
魏天泽没理他,只看向魏建。
几乎是意料之中的,魏建冷哼了声,“不分轻重,不明白大局。傅煜和傅德清只消有一人死了,咱们也不至于吃那大亏。我苦心安排你去齐州,叮嘱那么多次,到头来,非但没除掉劲敌,连离间傅家的事,都没办成!”
——数年苦心毁于一旦,还折损了他许多眼线,魏天泽当日灰溜溜逃回来时,魏建可没少暗怒。只是看中他一身的本事,觉得能为己所用,才揭过不提。如今吃了傅家的大亏,再说起旧事,那埋怨暗恨便难以掩藏。
他既开口,魏从恭半开玩笑地道:“莫非是惦记跟傅家的那点交情,忘了生恩?”
“大哥慎言!”魏天泽横眉。
魏从恭有点顾忌,没再多说,只嗤笑了下,架完秧子拨完火,仿若无事地喝茶。
魏建息事宁人般拍了拍魏天泽的肩,却仍责备道:“傅家教你的本事有用,但那些愚蠢的念头,早该扔了。你是我的儿子,别总跟我犟。”
说罢,便商议起了小朝廷官员的事。
烛火明照,那两位是魏建亲手教出来的儿子,很会投其所好。
魏天泽站在旁边冷眼看着,神情几番变幻,终是心烦气躁,抱了抱拳,只说还有件事没办妥,辞别魏建,自回住处。
……
遂州月明,冬夜里湿冷得很。
魏天泽没罩披风,随便找个借口支开随从,孤身走在暗夜里,眉头紧拧。
在齐州的军牢里谋划越狱的事时,他便推想过回遂州后的情形——魏建的行事和性情,他借着傅煜眼线探来的消息,知道几分。自幼沦为棋子,与生母两地相隔,对魏建这位生父,他并没抱多少期待,也知道贸然回去与兄弟争利,必会处境艰难。
但他没有旁的选择。
身世与图谋暴露,傅家不可能再信重于他,他也没有面目再去见傅煜父子,和那些曾教导他、视他如子的傅家老将。
要不负磨砺、施展抱负,魏天泽只能借魏建的地盘。
却没想到,真到了遂州,处境比他所想的还要难以忍受。
父子生疏、没半点情分,兄弟相争、为权利勾心斗角,这些都无所谓。总归是算计权谋,他有满身的本事、有赫赫战功、有姜家的助力,并不惧一星半点。事实上,时隔一年,他也笼络培植了羽翼,从当初的人生地不熟的尴尬生客,摇身成为魏建的左膀右臂,全然掩盖了嫡长子魏从恭的锋芒。
甚至,以他目下的本事,几乎能与魏建分庭抗礼。
真正让魏天泽难以忍受的,是他跟魏建迥然不同的心性。
魏建贪婪、骄横、不择手段,虽是一方之主,有雄兵强将、富饶山川,却没多少爱民之心。帐下贪官恶吏不少,盘剥欺压百姓,若不是老天爷赏饭吃,没闹饥荒,又有这群强悍兵将镇压,怕是早已闹起民变了。
军政事上,魏建最看重的亦是权谋,以利为先。
魏天泽却迥然不同。
哪怕早已与傅家反目,他也是傅家兵将教出来的。抛洒热血护卫百姓、战场袍泽生死相托,这些念头早已深植在心底,融入骨血,不自觉流露于言行。
以至于许多事上,他跟魏建格格不入。
魏天泽满心烦躁,回府后,并没去跟姜黛君的起居处,而是折道去寻母亲楚氏。
……
楚氏年约四十,当年也曾是淑女窈窕,姿色过人。这些年孤身住在西平王府的偏僻独院,沉郁得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