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涮肉坊谋生,行止随性,不被金玉枷锁束缚住腿脚,是她所求。
倘若可以,有温馨安适的家庭,亲友和睦,能时常欢聚和乐,也是她所求。
搁在从前,这两者格格不入,她从没想过能有那等福气,在满是偏见的傅家体味亲情。如今却渐渐有点不舍,至少不想太武断盲目、不明不白地割舍,令她处境尴尬,亦令对她心存关怀之人失望。
傅家的不好她清清楚楚,心里已掂量了无数遍。但傅家的另一面呢?
她似乎始终在回避,不曾深想。
往后何去何从,唯有摸清楚、尝试过,方能遵从本心,做出取舍。
而对于傅煜的态度,她至少也该了解透彻再做定论。
想通这节后,一颗心才算是安分下来。
方才听老夫人说傅煜即将归来,她便觉得欣喜,谁知冥冥中有感应般回头,就见到了他。
乌金冠下修眉俊目,姿貌严毅,器度豁如。那双眼睛墨玉打磨般深邃冷沉,稍带怒气时,满府仆从没人敢与之对视,此刻却带几分迫切,进门之后,恰隔窗与攸桐的目光撞到一处。葳蕤紫藤掩映的红漆门扇旁,他穿了身湖蓝色的夏裳,阔袖飘动、身姿修挺,姿态飒然。
夫妻俩目光黏在一处,直至傅老夫人出声询问是谁,攸桐才回身道:“是夫君回来了。”
“还真是禁不住念叨。”傅老夫人颔首,见沈氏似在出神,也未理会,只侧头道:“月仪,里屋有南楼新送来的消暑酥酪,我留了两碗给你娘儿两个,陪你母亲去尝尝吧。”声音客气,却带着久居人上、不容推拒的意味,而后朝梅氏微微一笑,“那味道清甜得很,舅夫人或许会喜欢。”
这便是要支开两人的意思。
沈月仪母女虽是客,论身份能耐,跟傅家差得太远。
平素说笑陪伴,是因沈氏的面子,如今既是老夫人要让回避,哪能怠慢?
梅氏固然觉得这态度蹊跷,却也没敢耽搁,只笑盈盈起身,道:“有劳老夫人惦记。”说话间,便由寿安堂的大丫鬟陪着,往里屋走。沈月仪听说是傅煜归来,一颗心乱撞,还没来得及整理仪容,听得如此安排,也只能起身往里走。
待傅煜过了甬道,进屋绕进来时,母女俩的身影也恰转到里屋帘后。
他隔窗而望时,目光尽系于攸桐身上,不曾留意沈家母女,进屋只跟祖母和伯母行礼,见攸桐身旁有空着的圈椅,便过来坐下。
丫鬟匆忙奉茶,热气袅袅。
傅煜走得满身正热,哪会喝茶,见小圆几上摆着切好的瓜果,便取攸桐用的竹签戳了吃。
目光微抬,恰见沈氏瞧着攸桐,打量审视一般。
他眸色微沉,只轻咳了声,那边沈氏似乎惊觉,迅速收回目光。
外头老榕树上蝉声嘶鸣,屋里风轮轻响,送来阵阵凉风。
沈氏从走神里惊醒,因想着儿子即将回齐州,暂且抛开旁的心思,只笑道:“修平这趟回来得倒快,还以为要过两日才能到。大热天的,外头晒得很,回来先赶着看老夫人,倒是有心。”
“盛夏暑热,怕祖母身体不适,便先赶过来了。”
傅煜就坡下驴,问老夫人身体如何。
待老夫人说有郎中调理、身子无恙,见沈氏一双眼不时往这边打量,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得其意,便道:“两位堂兄跟我差不多的日子启程,只是我赶着办事,快了一步。不出明晚,他们也能陆续赶回,伯母也可转告伯父一声。”
这着实叫沈氏喜出望外,想着该回去备点东西等两个儿子归来,便坐不住,借故要走。
傅煜在祖母跟前话不多,枯坐无趣,既问候过,便也携攸桐出来。
……
外面日头晒得正热,偶尔云翳浮过,方得片刻清凉。
从寿安堂到南楼,途中有回廊树荫,攸桐来时撑了伞,就搁在寿安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