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熙平帝跟前伺候,养得满面油光,笑起来的时候, 胖胖的脸上半丝儿褶子都没有,只剩恭维, “皇上也常夸赞, 说傅家满门忠烈, 老将军名震边塞, 如今虎父无犬子,都是保家卫国的栋梁。”
傅煜健步而行,声音不冷不热,只微微侧身道:“公公过奖。”
比起旁人被恭维后的客套,这态度已算是冷淡了。
夏全哪敢计较,只亦步亦趋地在旁紧随,道:“皇上去岁一直病着,听见将军作战的捷报,那可真是比什么药都管用,精神头好了许多。如今龙体虽还欠安,却还是特地开了麟德殿,在那里召见将军。”
这便是格外器重,高看几分的意思了。
毕竟这之前的数月间,熙平帝缠绵病榻,除了三五日上朝一次外,寻常召见臣子,多是在寝宫外,不及麟德殿庄重。
傅煜仍是那态度,“多谢皇上费心。”
夏全笑了笑,夸赞的言辞说完了,一时也知该如何接茬,只道:“将军、夫人,这边请。”
麟德殿在前朝,是几位皇帝处理政务、接见重臣的地方,攸桐幼时虽常入宫,却还没来过这里。禁军森严,宫宇威仪,铺地的金砖和白玉栏杆留了斑驳雨迹,矗立无数春秋。她对这地方心存敬畏,将双手交叠在身前,尽量跟紧傅煜,腰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
远处,麟德殿前的玉阶上,睿王许朝宗临风而立,锦衣端贵。
……
熙平帝召见傅煜夫妇的事,许朝宗是从母亲令贵妃口中得知的。
皇帝颇好女色,身边妃嫔极多,只是子嗣缘浅,公主生了几位,儿子却只三个。
皇后所出的嫡长太子于数年前病故,剩下睿王和英王皆是贵妃所出。睿王极得文昌皇帝喜欢,英王又颇受熙平帝偏疼,两人各有所长,却也没太多过人之处,看似不分伯仲。熙平帝看了几年,也未能定下太子之位。
先前许朝宗迎娶徐淑,便是看上了颇得皇帝敬重的徐太傅,想加个筹码。
而今南边生乱,算是熙平帝的心腹大患,谁能解此忧患,便能将半只脚踏进东宫。
英王的母亲昭贵妃与西平王魏家有点浅淡渊源,有意居中牵线,招揽笼络。倘若能说动西平王出手,平定了南边的乱事,魏家再稍稍借力,便能将英王送入东宫。据说如今已有了点眉目,前几日西平王的部下进京交办公文时,曾拜访过英王府邸。
许朝宗看在眼中,焉能不急?
然而朝廷内外,能征战的武将就那么几位,先前举荐的将领都折戟沉沙,能跟西平王分量相当的,也只剩永宁傅家而已。
而傅家上下,能裁定此事的唯有傅德清和傅煜。
傅德清远在齐州,鞭长莫及,许朝宗能就近试探的,唯有甚少来京城的傅煜。
许朝宗即便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节骨眼上,他很需要傅家的帮助。
是以被令贵妃劝了一阵后,许朝宗被说动,打算趁此机会试着笼络傅煜。
——即便先前因为攸桐的事闹得很不好看,两人的身份也十分尴尬,但大事跟前,总不能感情用事,若有一线希望,还是得尽力尝试。私情在小,朝政为大,没准傅家会为了牵制日渐坐大的西平王,帮他一把呢?
怀着这般心思,许朝宗辗转了一夜,今早便来见熙平帝,掐着时辰等在此处。
此刻,他站在麟德殿前的玉阶栏杆旁,殿前的景象一览无余。
初春渐暖的阳光下,那双并肩而行的人影渐近。
傅煜因是探亲而来,仓促奉旨入宫,没带朝服,身上黑底织金的圆领长衫磊落而挺拔,腰间蹀躞玉带俱全,步履稳健,英姿如华岳岿然。纵横沙场的悍将,自有刚猛气度,即便身在天底下最威仪的皇宫,仍不见半点卑屈姿态。
他的身旁,则是盛装而来的攸桐,身姿袅娜,步履婷婷。
她并无诰命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