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楼。
里里外外皆人声鼎沸,前来用餐的人们已经从店门口排到了西湖边上。
即便排号已经成为常态,但是依旧没有人舍得随意舍弃自己的位置,唯恐一不留神被他人抢了先。
已经排到座位的食客,有的端着报纸找寻吸引自己的信息,有的在菜单上选择菜品。
用过晚餐的万航屠术,向小厮们打过招呼后,就早早地离开了楼外楼。
离与李宝的会见时间尚早,两人在西湖边兜了一圈后,闲来无事,便购票乘上了一艘画舫。
夜晚游湖的人不多,与万航两人同登一艘船的是一个头戴斗笠的壮硕男子。
那人身材魁梧,他只觉得有些眼熟。
船离开码头,向湖心划去。
船桨在船夫的手中,像一个无情的刽子手,捣碎了一湖月。
“两位小哥,好雅兴!”
戴斗笠的男子率先发出问候。
这声音一出,屠术和万航同时目瞪口呆,旋即相视一笑。
他们在心里暗道:赵大人!
“这位大叔,此时游湖,想来是有什么心事吧?”
万航不敢与他相认,只担心这湖面上的风,会把秘密传给某些人的耳朵。
“哎!人到中年,除了念家,也别他事了,想念家中的两个娃,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善待他们?”
赵煜话中有话,明里暗里都是在问赵泽川兄妹的近况。
但是那假死之计太过突然,他匆匆支走两个孩子,连句像样的告别之语都不曾说,每每想到这些,心中都苦的张不开口。
那是一个落雨的清晨……
他记得。
“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那这位大叔自己可以放心了!或许他们依然在自己的家里过的开心呢!”
万航说完这句话,他看到赵煜轻轻点了点头。
良久,他都沉默着,再无言语。
“这位大叔,哪个码头下船呢?清波门处夜灯灭,路黑了些,不如涌金门处下去,还热闹些!”
他这是特意出透露自己的下船地点,顺便问他是否可以一起同行。
赵煜依然沉默不语。
屠术耐不住性子,插嘴道:“家父若是在,与大叔应当是年纪相仿的,今夜月虽不圆,但想念每日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大叔可不可以赏脸饮一杯酒?”
“恭敬不如从命,那是老朽我有口福了!”赵煜终于应下来。
万航和屠术松了一口气,随便找了个话题,与船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三人的心思都不在景上,好不容易挨到涌金门码头,终于可以下船一聚了。
为防止有人盯梢,万航特意寻了一间酒肆,在隐蔽处坐了半个时辰。
赵煜自始至终都没有取下斗笠,生怕被人瞧出样貌。
“你们两人要去往何处?”
“去见李宝?”
“李宝?岳将军麾下的李宝?”
屠术长叹一声,“曾经是,后来转到韩世忠麾下,如今连韩世忠也弃大家而去了……”
“贯虹只是感慨,并无其他意思!”
恐他一时激动,又要当众吆喝,万航连忙说着软话,“李宝不是旁人,他深知自己要做些什么……”
赵煜拉着斗笠宽大的帽檐,“如此便好!我去见他,这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
屠术有些激动,但还是有意压低了声音。
“赵大人缘何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想回清波门?”
赵煜一言不发,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从婺州一路回来,很不容易吧!
如果赵大人不嫌弃,不如听从宝哥安排。
隐在军中,也好时常往传递信息!姝儿长缨他们都很想你!”
万航想起白日里,赵静姝还说起与父亲并未正式告别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