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先包扎伤口的手法,与现在医生所为倒没有什么分别,那些药粉大致是些杀菌消炎之物。
万航见秦伯阳对他毕恭毕敬,两人虽交谈不多,却俨然私下相熟的模样,已断定这王继先与秦桧关系不简单。
就脑海中浮现的相关史料来看,这个王继先出生于医道世家,本为一民间大夫,一次偶然的际遇,为他敲打开了通往朝堂的大门。
1127年靖康之乱后,吓得屁滚尿流的赵构在亲信护送下南渡,暂居于扬州,虽未建宗立庙,却也安稳过了几年。
安稳日久便思淫!那日正在榻上奋起征战挞伐的赵构,突然听闻小黄门来报,“官家,不好了,金兵的一万铁骑已渡江……”
“什么?奇袭!”颠鸾倒凤的赵构被这么一吓,大惊失色,急忙穿衣出逃,哪里还顾得上将这场“人伦之礼”进行到底!
就这样,赵构患上了“隐疾”!
在惊惧中荣登大宝的他,终其一生都难“意难平”的事,就是男人都懂的那种病。
正值壮年的赵构整日面对各色美人,心急火燎,却愣是“有心无力”,教人听着都揪心,作为堂堂一国之君,他自然也是不甘心的。
可惜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床上无用”的赵构一腔怒意无处发泄,只好扭曲自己,换着法子折磨地女人们在龙床上惊声尖叫。
潘贵妃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婢浑身青紫,心里也万分焦急,她踱着步子来回走动,一改往日的矜持高贵,启唇咬着指尖,蹙眉沉思。
“清荷,宣秦王氏入宫觐见,就说我找她叙叙话!”
潘贵妃是已世的赵旉的生母,也是翰林医局官潘永寿之女,父亲曾多次为官家诊治。
对于赵构的病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与赵构一样,她也从未放弃官家“重振威风”的希望。
秦桧与王氏亦无亲生子女,可能正因这个缘由,潘贵妃对王氏心生莫名的好感,时不时邀请其来宫里叙话。
王氏打扮简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乡下老妇人,不过这些表面工夫,都是秦桧特意叮嘱过的。
他们夫妇二人,一人在朝堂布局,一人在后宫使力,分别把赵构和潘贵妃拿捏在手心里。
“贵妃娘娘,我听我父说起,民间倒是有些法子,能治隐疾!”王氏扯了扯褙子衣襟,又道:“我家相爷原也不中用,这老了老了,倒是像个汉子了呢!”
王氏这些粗鄙的话不怎么好听,但潘贵妃听在耳中,却悦耳无比。
“来,快些说与我听听!”潘贵妃眸子一亮,坠额流苏倾向一侧,就与王氏挨在了一起。
权臣之妻与后宫宠妃叽叽喳喳半个下午,一个喜笑颜开地坐回凤位,眼含媚态;一个带着绫罗玉器心满意足离开。
第二日清晨,张榜召医的告示贴遍扬州城的大小衙门!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有人嘲讽御医都是怂货草包,有人咒骂赵氏江山后继无人,不如早早退位,还有的暗骂狗皇帝……
好事者络绎不绝,争吵中不少人被打得抱头鼠窜,直到一人挤身上前,毫不犹豫地将那榜揭下,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揭榜之人正是王继先,他凭借自家祖传的“黑虎神丹”,一举博得赵构的信任,现在他已经是赵构身边的御医了,人人见了,都得尊称他为“王医师”。
就连潘贵妃的父亲也不例外。
终日唉声叹气的赵构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潘贵妃甚觉宽慰,可是父亲潘永寿的翰林院医官眼见不保,她又为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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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幼不知何时已翩然离去,再回来时手中端着茶盏。
她微微倾身,将三盏雨过天青色茶盏,分别放在三人面前,如丝媚眼扫过万航,就退了出去。
万航早已口干舌燥,一手端起茶盏,另一手提起盏盖,刮动着浮在上面的茶叶,小口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