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与未来盘根错节的关系相较,这点烦乱又算得了什么!
万航干脆闭起眼,瘫倒在软座上,任一滩烂泥般的身躯随车马摇晃,在酒精的作用下,不一会竟沉沉睡去。
下半夜的临安城,如同浓妆艳抹的女子掬水卸妆,褪去繁华的外衣,散落一地冷清。
西湖寒波澹澹,倒映着岸边耸立的亭台,远处幽暗的山峦。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不疾不徐,过了浣纱桥,朝风雅阁方向驶去。
此刻,达官贵族文人士子们的欢宴,在这一隅,正要上演。
幼幼双手捞起牛乳中飘浮的花瓣,抖落在一旁的竹箩中,玫色花瓣上乳白色的残液沿着竹条的间隙汇成小股水流,滴滴答答砸落在地,聚成小小的一滩。
长腿一抬跨出浴盆,低头看向自己高耸的酥.胸,峰尖上的白珠似坠似聚,眉头轻皱,幽幽一叹,抬指刮了刮,粉腕轻扬,往浴盆里甩去。
拿起厚实的浴袍,随意地穿在身上,宽襟交叠,她摸到腋下,熟练地扣起袢扣,坐了下来,静静端详着镜中的脸。
“姑娘,人来了!”
梳着双丫髻的粉衫丫头站在门口说完,兀自走近浴盆端起竹箩,站定了,从背后望着她不再言语。
幼幼涂着唇脂的手停下里,搭在梳妆台上,面色不悦,道:
“一个浪荡子而已,值得主上这般看重?
侍奉秦公子的,也不过是小七,小八!
十三的身子也已大好,可堪大用……怎的,就非我不可?”
丫头冷哼一声,道:“许是主子太过照拂的缘故,为姑娘寻来恁多替身,竟让姑娘忘记自己是何身份了?!”
幼幼转过身,柳眉倒竖,道:“如此,不若由你说服他,放我离去可好?”
“姑娘若不能为主子效劳,无需他动手,我冷月都不会放过你。
风雅阁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识过。不能为我所用,便毁之!
花容月貌,才艺双绝,当今天下,除了姑娘,当真难寻得出第二个!”
冷月傲睨那绝色姿容,字字句句犹如刀锋,恨不能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挫去她的锐气。
她是主上的四大护卫之一,并掌管风雅阁这些姑娘的起居安危,自入临安以来,尚未离开过风雅阁半步。
幼幼杏眼朦胧,泫然欲泣,被人呛怼已是不悦,一想到那个木头似的万渡之,真是恨得牙痒痒。
筵席之上,哪个男人不被自己迷得心荡神摇,唯独他,只知提箸食肉,全然忘记自己的存在。
她蹙眉转过去,弓起腰身在镜前端详自己,峨眉淡扫,明眸皓齿,怎么就入不了他的眼了,难不成他喜欢丑女?
冷月看她阴晴不定,似是被方才的话打击到,心里舒畅无比,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道:
“快些备着吧!别误了正事!”
竹箩被她随手一甩,甩进了浴盆,像小船一样在牛乳表面轻轻荡了一会,便往下沉去。
冷月出门后,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走进来,把浴盆抬了出去,华美的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幼幼换上薄如蝉翼的齐胸襦裙,拔掉发钗,柔顺的长发垂落肩侧。
烛台的新烛刚被换上,门口就响起嘈杂声,有什么被塞进来后,门啪地一声就被关上了。
她站在床榻一侧,隔着红帐远远地望着门口,暗道,我何苦要服侍那个“不正经”的醉汉?
但想起他问自己蟹膏蟹黄的表情时,心里又生出一丝异样,书生皆呆闷之人,半点不解风情。
她绕过床榻,端起梳妆台旁的青釉彩陶水盆,又拿了锦帕走过去,本想为他梳洗一番。
没想到,那人席地而坐,此刻正捏着下巴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时,幼幼被他的眼神盯地心乱乱,情急之下往后退去,手里的盆端不稳当,水被泼洒当场。
万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