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进马车后,一刻不停地在琢磨筵席的应对策略。
猛然间,又想起一件让他惶恐不安的大事。
岳飞将军被戕害之后,他的家人如今应该已被关押,不日将会被带离临安城,是该抓紧些了。
从去岁的腊月二十九日到今天,堪堪六日整,他仿佛跨越了好几个世纪。
恰逢年节,许多事情拖延些时日,当是来得及的,他暗暗劝慰着自己。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安顿好刘允升,把文艺运动开展起来。
这样想着,马车已经摇摇晃晃驶过西湖,向着清河坊方向行进。
万航仔细看着字签上罗列的物品,左不过是些被褥等寻常应用之物,除了炭炉算的上大件,细软大约占不了多大地方。
他环顾马车内的尺寸,想象着庆丰面馆阁楼里的印刷机,心念急转。
范荀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万航立即打断了这个念头,还是等等吧,等自己的宅院安排妥当,再核计也来得及。
进奏官中的一部分人,可不是寻常官员,官方不对外公布其身份,他们可以伪装成各种身份,隐在民间,搜集各种消息。
进奏院却是实实在在的官方部门,“自媒体”尚未获得许可的年代,要把新闻业搞活,需要打通的环节实在是太多了。
赵侍郎这层屏障,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能动用的。
何况,赵侍郎做人做事的原则之强烈,常常让万航一想到他,就心里发怵。
谋生的方式有许多种,以谋生为借口去说服他,光这一点就如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了。
明日就要去大理寺任职,这些关系当真是得徐徐图之,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想起刘允升那瘦削的身影和他那坚定的眼神,万航忍不住撩起帘子,看向庆丰面馆。
刘掌柜支着脑袋站在柜台后,双眼无焦距地盯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就在他抬眼的一瞬,万航抽手,把帘子放了下去。
他们父子,终有一日会相见的,但眼下,万航却不敢冒险,弱小的他比初渡长江南下的南宋政权还不及。
先扎下根来,才能够吸取养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才能编织更为庞大的网!
这张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是他未来一展抱负的强大助力,少一个都不能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