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站在床榻一侧,横宽的身躯把灯光遮挡,万航隐在黑影下。
他淡淡道:“被我绑来了!兄弟们正在招呼他!”
万航半眯着眼,轻叹道:“宝哥,切莫留下外伤,折磨够了,扔下河便是!”
“这是为何?”李宝不解,拧眉道:“此等恶徒,让他好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宝哥,你想想,他失足落水如何?因被虐而亡又如何?”万航道。
万航此举,并非有意阻止李宝和兄弟们泄愤,只想尽可能少给赵侍郎惹麻烦。
假如蛮熊死相凄惨无比,浑身皮开肉绽,断头缺肢,此为重大命案,刑部岂有不查之理?
倘若尸身完整些,无明显外伤,只是被人偶然发现,依赵侍郎的睿智,定能编排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比如,酒后失足落水,便能迅速结案。
然而此时,赵侍郎不识得李宝,李宝不知赵侍郎,二人皆不能暴露身份,这中间的捏搓糅合只能全凭自己做主了。
“宝哥,为将军报仇之事,不在细枝末节,而在庙堂之上,此事来日方长,你我需从长计议!因小失大,孰之过也?”
万航咽下口水,嗓子的不适感,呛得他一阵咳嗽!
八成是肺坏了,胸口闷疼,眼下也只能忍着,否则自己阵脚一乱,他们就会失了头绪,必定前功尽弃。
李宝弯腰将他侧过身,大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
“渡之啊,事成之后,老哥我替你寻个郎中,为你好好调理调理,跟我回营吧,多锻炼锻炼,才更像个爷们!”
万航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老弟我哪里不像个爷们?”
“看看看,像不像个小娘子,连这话都听不得,还说自己是爷们!”李宝揶揄他,似乎有意让他放轻松些。
万航连忙打住话题,道:“宝哥,万望听老弟一言,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将军之仇,二十年也算不得晚!”
二十年!历史记载中,从冤案铸成到平冤昭雪,确实整整二十年之久。
正义为何总让英雄苦等?
我能不能让这个时间短一些,再短一些……此时,万航的身心皆被苦闷纠缠。
李宝抬手刮着浓眉,大眼珠子盯着万航的脸,看了又看,笑道:“渡之,你不愧是真书生,肚子里尽是弯弯绕!就依你!”
万航稳住气息,哑然失笑,这莽汉着实有些可爱!
外面的爆竹声已经停了,时间却从未停住流逝的脚步。
已入丑时了,已经清醒过来的万航,安能继续睡下去。
他心念急转,棺木安全远离大理寺,这一步总算有惊无险。
不知此时,赵侍郎那边进展如何,大理寺司狱除夕夜值守期间不知所踪,一旦大理寺卿干预此事,必定惊动秦桧。
到时候他的爪牙分散在城内四处搜查,岳飞将军的棺木如何保全?
这将会是个措手不及的难题,自己的计划中并无应对之策。
大理寺本就被秦桧把持,除了隗顺和已经远离庙堂追求陇亩生活的周三畏,还有谁能信得过呢?
怕就怕此时消息已被传送出去……运送将军出城,此事绝技不能拖到天亮。
不出所料,为保元旦大朝会顺利举行,皇城禁军此时已严阵以待,城门及各处的把守将会更加严格。
他需要在这样严格的严格中,找到机会,逃出生天。
元旦大朝会,是宋朝新年伊始最隆重的节日。
届时,官家,文武百官,外国特使,都会参加。
新春侵晨,当建章殿上空尚余疏星点点时,大朝会就在冷冽的寒风中拉开帷幕。
皇城大内,景阳钟敲响,官家便虔诚焚香,为苍生祈福。
上至宰相,下至十几品官,在宫门前列队等候。
蛤蟆梆鼓齐声响起,直到寅时,宫门开启,手执梃杖的仪卫呼令一出,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