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骂了两个时辰,万航才住了口,又借着看图纸,愣是在工部耗费了大半个下午。
把这场与严良针锋相对的大戏,演了个过瘾,才悻悻离去。
走出六部,万航拐进了太庙前的一条巷子,特意绕到吴山脚下,直到来到进奏院门前,才穿过一片竹林,进了御街。
乔装打扮的岳雷,从万航离开砖街巷开始,就一直远远跟着,看到万航进了工部,他便爬上了吴山。
万航离开工部之后,特意绕了这么一大圈,让岳雷把盯梢的人彻底辨别了出来。
至于下一步,是反向追踪回去,还是怎样,岳雷只有等万航回家后再与他商讨了。
……
万航风尘仆仆回到砖街巷的时候,李红鱼正把两盆洗好的衣服,往院中的绳子上挂。
听到门响,她鹅颈轻转,看到万航的那一刻,湿着手就迎了上来。
“渡之……你回来了!”
刚要伸出手拉他,又怯生生地缩了回来,贝齿咬着樱唇,长羽轻轻扇动着,把眸子垂了下去。
万航于心不忍,怜惜地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陪我进去坐坐!”
“衣服……”
“不管它!”
感受到她的手微微颤抖,万航轻叹了一声。
“渡之,我什么都可以做!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李红鱼一脸惊恐,反手握住万航的,“你可以不娶我,不管我,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留在这里,照顾你,照顾大家!我可以的!”
万航岂会不要她,放在自己那个年代,遇到她这样“德艺双馨”的美女子,小心呵护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送人。
她既不是猫狗,又不是物件,岂是说送就送出去的。
眸中含泪,朱唇欲言又止,楚楚可怜的样子教人看了好不心疼。
万航看到桌上绣到一半的丝帕,抬手在她的琼鼻上刮了一下,捏着她粉嫩的脸颊,笑道:“听谁说的要送你走?跟我说来,看我不打死他!”
李红鱼扬起脸,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脸颊上,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望着万航,就只那么呆呆地望着。
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之后,鼻头一酸,扑倒万航的怀里,发出嘤嘤的哭声。
万航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莫不是以后当了母亲,还要跟孩子们争着像我投怀送抱?”
“孩子……母亲……”
李红鱼蓦然止住哭泣,从万航怀中挣脱开来,抬手擦去腮边泪,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然后羞红了脸,嘴角微勾,把头瞥向了一边。
“怎么,不愿意?那……”万航歪头偷偷瞧她,“那我看……”
“愿意愿意,谁说不愿意了?!”
李红鱼嘟着嘴,踮起脚尖,主动贴上来,堵住了万航的嘴。
然后像只小狸猫一样,依偎在万航的怀里。
轻触的那一刻,万航脑中刹那空白一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李红鱼说出这种话来。
毕竟与赵静姝相识最久,都从来没与她提到这么远。
真的是为了安慰怀中的人儿,还是这样的想法在潜意识里太久太久了,以至于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呢?
李红鱼头顶的发丝在他下巴处,搔的他痒痒的。
这一刻,他却觉得踏实无比。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到底经历了多少,他已经记不清了。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经常以为梦醒了,已经回到了那个太平盛世。
可是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他才发现,八百年后的那个自己才更像是梦。
就这样在现实与梦境的切换中,他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份归属感带来的安宁。
只有回到砖街巷,看着形销骨立埋头在文字中的刘允升,白发苍苍沉迷于捻词造句的李清照,深藏不露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