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恬抬头看着他,又低下头去,用手环住腿,想了想终于说:“欣星说你家里是放高利贷的。”
陈昱衡根本没料到,自己听到的是这样一个回答。他舌头顶了下牙齿,一时失笑:“她告诉你我家放高利贷的,你就信了?”
怎么不信,他看上去的确有那方面的气质。
如果再让他出社会这么混几年,阮恬觉得他能一统黑-道。
陈昱衡嘴角一扯,又是觉得她好玩,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说:“行,你这么认为就好。那就算了吧。”
他站起来,往旁边的楼梯过道走去。
阮恬看着他瘦削高大的背影,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但过不一会儿,她就闻到了一点淡淡的烟味。
阮恬的鼻子很灵,一闻就分辨出,就是陈昱衡抽的那种烟的味道。他抽的烟跟普通烟不一样,味道里带着一丝清凉,没有这么呛。
她想着,是不是要过去跟他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说她不是故意误会他的?
这时候,阮父正好赶到。
他来得匆忙,身上还穿着黄色的工作服,双眼通红,头发有些凌乱。“甜甜,你妈出来了吗?”
“您别急,医生说消化道出血已经止住了。”阮恬拉着父亲坐下来,看他焦急得嘴巴都起了皮,她立刻去旁边的饮水机给父亲倒了杯热水,叫他捧在手里。
阮父长得很清俊,这个年纪了也是老帅哥,只是这时候他的神情异常憔悴。这个男人扛起家庭的重担,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现在,这根重担上还加了一块沉重的枷锁。
“你母亲医药费的事我在路上一直想,现在没办法,也只能抵押房产了。”阮父无奈地深吸一口气说,“只是不知道抵押流程有多久,还有就是,咱们家的房子能不能抵押成功。我在路上问了问你表姐,如果房子的房龄如果太长,很可能审批不下来。而且就算能审批下来,也要两个月了,你妈妈可能根本赶不上这笔救命钱……”
他们家房子是父亲当年工作分配的,如今已有十六年了。
阮恬这才明白父亲如此崩溃是为什么,原来房产抵押也有可能不成功!
他们之前从没有考虑过会抵押房产,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流程和限制条件。
“你舅舅说能借给咱们五万。”阮父说,“只要能赶上后续治疗的费用,一切都好说,就是怕赶不上……”他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头埋进粗糙的大手里,不想让女儿看到他软弱的模样。
阮恬想要安慰父亲,可她也一时也觉得喉咙里,哽得说不出话来。
急症室的灯终于灭了。
阮母的床从里面被推了出来,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阮恬上前看母亲,她带着呼吸机,手背上插着针头输液。ICU里很安静,她已经醒了,但还不能说话,只是看着阮恬跟父亲,那目光中饱含着很多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又像是愧疚,又像是疼痛。
她看着他们,眼睛也不眨一下,阮恬立刻又哭了出来。
她捂着嘴巴,不要自己哭出声。
“别担心,好好休息。”阮父握着妻子的手安慰她,“休息吧,没事,一会儿你弟弟也来看你。”
阮母终于还是没有了精神,闭上了眼睛。
阮恬实在是不忍看母亲这般模样,她知道父亲从工厂里赶来,必定还没有吃晚饭,让父亲在这里守着,她去给他买饭。接下来就是一整段时间的忙碌,阮恬也根本无暇顾及陈昱衡,她出门的时候没有看到陈昱衡,只猜他已经走了。而她要先回家给母亲取住院用的东西,热水壶,塑料盆,毛巾,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了医院,舅舅一家、大姑一家相继来看母亲,她又要忙着招待她们,接下他们带来的水果,给他们倒水。
阮恬忙得几乎无暇去思考别的东西。等她稍有空闲,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医院内很安静,外面黑夜已经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