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鸡汤,小秋没给宋秀菊盛,她自己也一块没尝。宋秀莲倒是要给两个人夹鸡肉来,却被两个人毫不留情地避开了。
吃过饭,小秋刷锅洗碗,顺便给宋秀莲倒药,宋秀菊则借着留出来的老面,又添了新面发了一盆面,这回没放在炕头,而是放在炕尾去了——实在是连着蒸馒头烧地炕头太热,面盆子放在上面过夜会发过了的,面发过了就酸了。
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宋秀菊和小秋都累狠了,看着宋秀莲喝了药,简略洗了洗,就都上炕睡下了。
好像刚睡着,正睡得酣沉香甜时,小秋就被村里的狗吠声给吵醒——都怪这个时候夜里太静,而村子里的狗吠声她也不太适应了,每有狗吠都能被吵醒。
听得狗吠声挺远,她翻个身继续睡,刚刚迷糊着,房门被拍响了:啪,啪,啪!
小秋忽地睁开眼,然后就起身爬到窗户跟前,压低声音问:“谁啊?”
“小秋快开门,我是你爹!”门外的人听到问话,立刻回答道。
这一问一答间,宋秀菊、宋秀莲和小弟也都醒了,宋秀莲一边抱了儿子哄着,一边出声叮嘱小秋:“穿好衣裳!”
宋秀菊则直接摸索着,点起了炕柜上的煤油灯,转手拿起棉袄棉裤穿起来。
小秋答应着,揉揉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动作利落地穿上棉袄棉裤,跳下炕穿了棉鞋,按住要下炕的宋秀菊,自己端了煤油灯出来开门。
房门打开,一个高大却瘦削的身影裹着寒气一脚迈进来。
“爹,你怎么半夜回来啦?”小秋回身将煤油灯放在锅台上的燕窝子里,一边回身进里屋拎了暖壶出来,给王利民倒了一碗热水:“爹,你捧着热水碗暖和暖和……娘给我添了个兄弟,好着呢,你散散身上的寒气再进去……我小姨在呢……”
王利民本来满心里惦记着早产的妻子和儿子呢,一听见小秋说宋秀菊也在,脚步就立刻钉在了里屋门口,只是挨着里屋门口,隔着帘子跟妻子说话:“秀莲,你觉得咋样?”
“我挺好的,倒是你大半夜地赶回来,冻坏了吧?”宋秀莲温软的声音传出来,王利民就嘿嘿地笑开了。
小秋知道爹娘是自由恋爱,感情很好,上一世宋秀莲罹难后,不到三十岁的王利民伤心地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也没再续弦,一直郁郁寡欢地,四十出头就得病去了。
可这会儿看自家老爹这傻乎乎的笑,小秋还是一阵牙酸:知道你们俩感情好,可也别这么肆无忌惮地秀恩爱好不?小姨还在里屋呢!
她不忍看自家老爹的傻样儿,干脆蹲在灶头前,埋头生火做饭。
老爹大半夜地走回来,也不知晚饭吃没吃,就是吃过晚饭,走半夜路也该饿了。吃点儿热乎东西,人暖和的快,驱驱寒气,也不容易感冒。
“爹,你赶了半宿路,先洗洗手洗洗脸吧……弟弟小,怕冲撞呢,您忍一忍,天亮了再进去看儿子吧!”小秋一边把热水倒进脸盆,一边出声提醒自家老爹。
王利民讪笑着应了,一边抬脚往门后头脸盆架那边走,一边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里屋门口。小秋果断低头继续烧火,背过身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么傻的老爹,她上一辈子咋没注意呢……
不过,上一辈子,娘遇难之前她一直过得稀里糊涂的,没了娘,看多了脸色,这才迅速地成熟起来。那时候,没了娘,爹脸上几乎不见笑模样了,更没有这种傻呵呵憨乎乎的幸福表情了……
第十五章
王利民把自己身上的大棉袄脱了,只穿着一件旧秋衣,就着温热的洗脸水洗完脸,顺手连短短的板寸头也洗了一把,洗完搭好毛巾一回头,就见锅台上已经盛好了一大碗面条,大闺女递了双筷子过来:“爹,饿了吧?吃碗面吧!”
“哎,哎!”王利民欢喜无限地接了筷子,往面条碗里一伸,竟翻出一个白生生圆滚滚的荷包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