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听起来,你倒是学了不少操练之法,想来你们当初也做过许多功课。”朱祐樘挑起眉来,“不过,你小王先生能寻来民众跟着他操练,你能寻来甚么人死心塌地跟着你操练?你又该如何说服内阁与六部众臣?他们可是连你练习骑射都能浮想联翩的。”
朱厚照早已想过这些问题,毫不犹豫地回道:“可以选宦官和孤儿。选宦官,是因为咱们宫里数他们人最多。不必惊动外朝,只要悄悄地挑出一百来个身体健壮些的,我就能把他们都要到清宁宫去操练。”宦兵并非没有先例,他也想试试能不能练成。以后就从宦兵里挑出能够督军的人才去往各地,避免外行人对内行人指手画脚。
“暗地里在宫内选,不容易引起那些老先生的注意。但要是宫内实在选不着合适的,也可以去宫外选。我记得娘曾经说过,宫里已经明令禁止不可再征收宦官,但每年仍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宫来。每回咱们都得花力气整治这些人,告诉他们擅自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残缺是不孝之举,可他们还是拼了命地想方设法进宫。”
“我去外城看过,有些地方聚集了很多这样的人,都过得很不好。那时候我就想过,要是以选拔为名将这些人都归置好,也算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去处,令他们不至于流浪街头。宦兵只是其中一种选择,他们要是能学一门手艺,指不定就能进工坊养活自己了。”
“至于孤儿,参考的是娘设立南宫时的打算。养济院里,京城的角落里,都有不少孤儿只能行乞为生。如果能给他们提供衣食住行,给他们一条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出路,他们一定会高高兴兴地跟着我。就像娘说过的,谁不想吃饱穿暖,堂堂正正地生活呢?”
朱祐樘怔了怔,张清皎也有些惊讶。他们俩都不曾想过,原来这孩子早已是举一反三,竟然能思虑得如此长远。若是真能如他所说,练出一支宦兵一支奇兵,也许未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朱厚照察觉他们的态度已经松动了,赶紧趁热打铁:“爹,娘,我都已经算过了。养一百人作宦兵,再养两三百人做卫士,每天都让他们吃饱,确实要费不少银两。这笔银两就从我的份例里面扣吧,要是扣光了还不够,那我就给娘打借条,以后慢慢还!”
张清皎噗嗤一声笑了,点着他的鼻尖道:“你以为自己有多少份例?还学着外头的人打借条呢,你拿甚么还我?”
朱厚照竟是认认真真地算了起来:“每年你们给我的压岁钱,还有外祖父和小舅舅顺手塞的零花钱,姑母和叔父们给的小钱袋子……”别看他的份例确实是有定数的,爹娘也不会随意给他塞钱,但耐不住悄悄给他钱的人多啊。他早就攒起了自己的小金库,少说也有数千两银了。当然,他从来都不是吝啬的守财奴,因为他牢牢记得娘曾经说过,银钱就该用在当用的时候。对他来说,目前当然没有比练兵更重要的事。
朱祐樘听了,忍俊不禁:“既然你养得起这么些人,便不妨试试罢。只要你能将这些人练得像模像样,而且不惊动外朝,这笔花费爹娘给你出,怎么样?你敢不敢和爹娘约定,这次绝不是小打小闹,而是正正经经地练兵?”
朱厚照眉头一拧:“敢!”他从来不曾当练兵是儿戏,他也很明白练兵对于一个将军的重要性。要是连像样的兵士都练不出来,他就不可能顺利地排兵布阵。如果只能带着一群不听话的老弱病残上战场,他怎么可能和小王先生一起踏平草原?
“你也别急,这事儿得一步一步慢慢安排。”张清皎宽慰道,“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与精力兼顾方方面面。不如先在宫里选出些宦兵试试,其他的暂时交给别人去办。等到时机合适,再继续选拔。”
************
就在朱厚照以清宁宫需要添人为借口,兴致勃勃地开始在宫里选宦兵的时候,百无聊赖的朱祐梈和张延龄终于等来了朱祐樘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