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与羞愧相比, 更令她心惊胆战的是周太皇太后指出了她的“小心思”。她伏在地上垂泪不止, 不敢打断周太皇太后的话, 只得浑身颤抖着哀哀道:“太皇太后娘娘恕罪, 臣妾错了,是臣妾错了!”
“你若真觉得自己错了,便不会做出这桩事来!离间皇帝和杬哥儿之间的兄弟情, 也得亏你能想得出来!寻常后妃谁不希望自家的儿子与皇帝感情深厚些?偏你一直惦记着当年的事,自个儿小心眼尚觉得不够,还将这种心眼用到了儿子身上!!皇帝究竟怎么薄待你们母子了?竟‘逼’得你一直催着杬哥儿就藩?嗯?!”
“若是不明就里的宗室听说此事,只怕都觉得皇帝是位薄情的兄长,容不得年纪长些的弟弟留在京里呢!谁还能记得连杬哥儿的婚事都是他和皇后忙前忙后地惦记着?你是不是就打着这样的主意?想坏了皇帝的名声?!”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啊!”邵太妃伏在地上垂泪不止,“太皇太后娘娘, 臣妾是真没有仔细想过这些关节……皇帝与皇后待杬哥儿三兄弟一贯用心,臣妾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以怨报德?”
周太皇太后气息不稳地坐了下来, 脸涨得通红,指着她“你……”了半晌,竟是气得暂且说不出话来。王太后与重庆大长公主忙上前给她顺气,劝道:“母后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她而动怒?若是因气怒过甚伤了身子,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张清皎赶紧命人请来陆尚医,目光掠过仁和长公主等人时,朝着她们微微颔首。仁和长公主四姊妹意会了她的意思,互相看了看:原来,邵太妃真如祖母所言,一直都猜忌着皇兄与皇嫂?甚至因着这份猜忌,逼着二哥赶紧上折子就藩?她们与皇嫂走得如此之近,居然始终不曾发觉邵太妃的异样,简直是太迟钝了。
“母后息怒,儿臣将邵氏带过来,可不是让她来惹恼母后的。”王太后蹙眉道,“咱们一家子人过得好好的,突然生出这样一桩事来,任谁心里都不会觉得痛快。不过幸而咱们知道得早,儿臣想着,母后见多识广,许是能有应对的法子,将杬哥儿留下来。”
“折子都递到内阁了,我还能有甚么法子?!让皇帝将内阁唤过来,告诉他们兴王的折子根本不作数么?!”周太皇太后依旧恨恨地盯着邵太妃,“别说是我了,就算是皇帝,也根本拗不过祖宗规矩和那群比石头还顽固的阁臣!”
说到此处,她不免怀念起了前任首辅刘吉。若是内阁里依然是刘吉任首辅,刘棉花必定不会因着这种事与皇家过不去。即便不能将折子撤回来,暗示他想个主意拖延几年亦是无妨的。可如今的首辅是徐溥,性情外柔内刚,其他三位阁老则一个比一个犟,眼里都糅不得沙子。这样的内阁,断然不会答应视这封折子于无物。
“那该如何是好?”王太后叹道,眼角余光瞥向邵太妃,“难不成,咱们真留不住杬哥儿了?唉,即使去就藩是迟早之事,也可让他在京中多留些时日啊。难道就连这点儿想望,那群朝臣也不愿成全咱们么?”
垂着首的邵太妃目光闪烁,心底竟是觉得安心了不少——周太皇太后与皇帝都没有法子将折子撤回来,这才是好事。只要她能熬过这一回,目送祐杬顺顺利利地去就藩,这次所受的煎熬与屈辱便不算白受了!
周太皇太后思索片刻,命人去唤朱祐樘:“将皇帝唤过来问问。”
仁寿宫的宫人前脚刚出去,朱祐棆后脚就带着朱祐枟来了。两人见自家娘跪在地上哭得凄凄切切,王太后和重庆大长公主等人正在劝周太皇太后,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忙不迭地跟着跪了下来:“祖母息怒!”
“你们来得倒是挺快。”周太皇太后冷笑道,“仁寿宫的消息,甚么时候竟传得那般快了?这还没过一柱香呢,便传到东西五所里去了,如今恐怕是阖宫上下四处都传遍了罢。给我好好地查,究竟是哪个小蹄子敢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