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自然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伤了皇兄的心,也扰乱了他的谋划。可他……实在是别无选择。
昨晚他一夜未眠,跟着皇兄前往天坛郊祀后,就在诸王馆里默默地等待传召。接到萧敬亲自来传的口谕后,他便知道这封折子已经在朝中掀起了风雨,同时亦惹得皇兄大为震怒。他没有理由替自己的所作所为辩护,更无法启齿邵太妃那些毫无根据的猜疑,也只得继续保持沉默了。
朱祐樘深深地望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来,到底见不得他跪倒在地上:“先起来再说话。何鼎,给兴王看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发怒又有何益?此时此刻,他们兄弟二人需要的绝非仅仅只是情绪的宣泄,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诚恳交流。
朱祐杬起身坐下来,垂下的双眼有些发酸:“皇兄……不生我的气了?”
“不生你的气?你觉得可能么?”朱祐樘注视着他,冷哼一声,“方才在坤宁宫见到你的折子时,我几乎是当场暴怒,将你皇嫂都惊了一跳。幸而你住在宫外,来得迟了些,我的情绪已然平复了不少。不然,你怕是少不得吃挂落。说来,我尚是头一回如此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呵,你可真是有出息了,居然能将我气成这样。”
朱祐杬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答话。便听朱祐樘又道:“这些年来,你我兄弟虽然一直都很亲近,却很少坐下来说说彼此的心里话。眼下你虽然闹出了就藩的事,掀起了满朝风雨,但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本意。”
闻言,朱祐杬双眼不自禁地红了,抬起首定定地望着他。他本以为自己惹恼了皇兄,皇兄必定会对他横眉冷对,少不得狠狠地呵斥与责备他。可眼前的皇兄看起来却与平日里并没有甚么差别,虽然眉头拧得紧紧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他被那温暖的视线包裹着,只觉得自昨夜起便如坠冰窟的心瞬间活了过来。
朱祐樘见他红了眼睛,却又强忍着不愿落泪,越发心软了。虽说朱祐杬早已经成年,但在他心里,他依旧是需要他这位长兄照拂的。如今看来,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果然没有错。如果他与皇后不尽心照拂着些,尽到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的责任,朱祐杬他们这些弟弟妹妹指不定会过得有多憋屈呢。毕竟,即便他们的母亲在世,也未必每一位都懂得心疼自己的孩子。
于是,他再度轻叹:“身为卑幼,有些话不方便提,我能够体谅。不过,我仍想问你,你可知自己递上这封折子后,便再无退路了?而且,你可知道,我原本已经打算另行安排你们的去处。可你如此行事,却扰乱了我的谋划?”
“回皇兄,我很清楚,递上这封折子后,便再也无法回头了。”朱祐杬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嘶哑,仿佛是压抑许久的哽咽,又仿佛透着疲惫不堪后的无力,“正因如此,我才迟迟不愿意写这封折子。只是,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至于皇兄的安排,我也隐约猜到了几分。如今诸兄弟都渐渐长大,迟早都会像我一样成婚出宫。皇兄舍不得咱们多年的兄弟之情,想将我们都留在身边,自是不愿我们生生分离,定然另有想法。我猜,皇兄是想找种种借口,让我们暂时在京中安置下来,不必千里迢迢地赶去封国就藩。”他其实已经想到了更多,但因为太过敏感故而才刻意不提。以他的藩王身份,说得更多也不合适。
“如今我主动请求就藩,便成为了本朝第一位之国的亲王。日后皇兄若想将弟弟们留在身边,说不得便会遭到群臣反对。而我也会被作为先例反复提起,皇兄便找不到借口强留弟弟们了。是我……对不起皇兄,也对不起诸位弟弟。”
朱祐樘点点头,淡淡地道:“你明白便好。”
他思忖片刻,沉声道:“我不妨与你仔细说说我的打算罢。我以为,藩王在外,既有不受节制做下不法事的恶行,亦有被约束得无法动弹的可怜之处,平日生活完全没有任何乐趣可言。朝廷对藩王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