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皎依旧轻轻蹙着眉:“可是,册封太子可谓是他人生中最为重大的事件了。如果他对此毫无记忆,无知无觉地便过去了,岂不是一件憾事?若等他四五岁时再册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此事对他的影响必定不同于如今。”
“卿卿,我倒觉得册封太子不过是他人生的开始罢了。”朱祐樘举起儿子,望着他晶晶亮的黑眸,“他未来会经历许多比册封太子更重要的场合。他是否记得自己何时何地被册封为太子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他从记事起便很清楚:他自己便是未来的天子。我拥有的一切,日后都是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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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各执己见,谁都说服不了谁。两人都坚持自己的观点,绝不妥协,于是便趁着第二日去慈寿宫问安的时候,请教王太后。
王太后听了,不由得笑了:“这有甚么可争论的?咱们家大哥儿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东宫的位置非他莫属。遍数国朝以来,没有比他身份更贵重的皇子。既如此,无论早些或迟些册封都无妨。早些册封,确实能安定人心,但他年纪太小,仪注须得好生改动才是;迟些册封亦可,不过等到四五岁有些太迟了。”
“听起来,母后像是在和稀泥呢。”张清皎嗔道,“儿臣可不依,必须听母后明确地告诉我们——究竟是早些册封好,还是迟些册封好?”
王太后笑着摇首道:“这倒是难住我了。”她思索片刻,索性起身道:“不若我们去仁寿宫,请母后做出决断罢。说来,其实昨日我便接到了前朝传来的消息,内阁的几位阁老似是都觉得咱们大哥儿年纪太小了,希望能延迟册封太子。”
朱祐樘拧眉道:“他们既然都有心反对,怎么不当场便进谏?还非得迂回闹到祖母和母后跟前来?这群老狐狸,可真是会使劲儿!”昨天内阁的新旧阁老们听了他的话后皆是一片沉默,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他还以为他们都认同了呢!
“你那般坚持,谁敢有异议?”张清皎轻声道,与阁老们感同身受。她还是首次见识到朱祐樘如此固执的一面:以往只要她提出异议,他必定会思考妥协,适当地调整自己的想法。可这一回,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后退半步,让她领教到了他的执着。
朱祐樘瞥了瞥她,见她不自知地微微噘着嘴,显然是对他这回的固执有些不满。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没有任何恼意,反倒觉得这样的她也分外动人。唔,民间的小夫妻若是起了争执,大约也是像他们眼下这般罢。即使争论了好几个时辰,谁都无法说服谁,亦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只是,两人争执不下之时,依然需要作出决断。至于最终是各退一步,还是某一方妥协,那便须得看各自的理由是否足够充分,以及长辈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今岁的除夕夜宴依旧在仁寿宫举行。宫中的主子们或早或迟,都已经来到仁寿宫。几位大长公主也带着驸马与儿女陆续入宫。帝后奉着王太后来得不早不晚,一起来到周太皇太后跟前请安。
王太后当说笑话一般提起了帝后的争执,周太皇太后听闻后,禁不住多看了张清皎几眼。说实话,这位孙媳妇还真是非同寻常。若是寻常人听得要给自己的儿子册封太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出言阻止?她可是正宫皇后,大哥儿可是正经的嫡长子,册封太子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于她而言,亦是与王太后一样,觉得早些迟些册封都无妨。可是,她却比王太后更深思了一层。民间都有给孩子取小名的传统,为的便是让年幼的孩子能躲过各种煞气与鬼怪,更容易养活。莫说是民间了,便是官宦人家与皇室也同样有这样的顾虑,同样会给儿女取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名。换而言之,若是眼下便册封大哥儿为太子,如此大张旗鼓的,招来了鬼煞可如何是好?
虽说心中有顾虑,但周太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