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太轻信了!哪个皇帝对曾经与自己抢夺过太子之位的弟弟会没有心结?你想想你读过的那些史书,还觉得我是多心了么?!”邵太妃道,伏在引枕上,痛哭不已,“走!你给我走得远远的!就算须得忍受不再见你的煎熬,我也不想失去你……”
“娘,我相信皇兄是真心实意待我好的。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我们兄弟俩也都不会再提起此事了。不过,我如今才明白,皇兄与我之所以依旧兄弟情深,是因为我们都无愧于心。可娘你一直提心吊胆……许是因为你心虚罢。”说到此,朱祐杬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本来以为,我确实是万贵妃推上去的无辜棋子,但眼下却觉得,也许我并没有那么无辜了。”
说实话,当年他曾经心底窃喜过,自己竟然有机会成为东宫太子,日后问鼎帝位。或许他也暗自洋洋得意过,觉得自己的运道不错。但自从废太子之事结束后,他便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清醒了。不该属于他的,终归不会属于他,而他也不必挂念着,安安心心做亲王也就是了。可他却没想过,也许他并不仅仅只是“运道好”而已。
听了他的话,邵太妃的哭声戛然而止。便听朱祐杬继续道:“我确实该离开京城,不然,你的心结便始终无法解开。而且,即使我甚么心思也没有,也觉得愧对皇兄。”说罢,他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邵太妃软倒在榻上,默默地流着泪,想起了当年之事。即使眼下正在为当初所为付出代价,即使如今受到了儿子的指责,她也并不认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的。顺势而为是错么?眼看着一步登天的际遇就在眼前,谁不会立即紧紧抓住呢?后宫之中,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大统?谁不希望自己翻身成为睥睨众人的主子?
不,她没有错,她从来都没有错。
错的是时运,错的是天命。错的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万贵妃一败涂地,却帮不上任何忙。错的是她到底不受宠,无法趁势推动大局,落到最终只能让自己委曲求全,佯装一切都并未发生过。错的是她只能一退再退,仍是须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母子分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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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右侧的第一间庑房内,云安正在仔细地做一顶虎头帽,门倏然吱呀一声响了。她抬首望去,便见郑金莲颇有些局促地立在门外,忙起身招呼道:“这是甚么风将你给吹来了?快进来,坐在我身边烤烤火。”
“今天我正好得空,所以来看看姐姐。”郑金莲道,神情稍稍自如了些,“本想着先悄悄打听姐姐今日是否有闲暇,却不想半路遇上了沈尚仪。她说你眼下不当值,应当在右一的庑房里歇着。”
“是,我已经换到这间庑房中暂时住着了。”云安笑道,指了指屏风后的内室,“不仅仅是我,沈尚仪也住在此处。对面左一的庑房是肖尚宫所住之处,都离坤宁宫更近些,方便随时听候娘娘传唤。”
“姐姐如今一定深得皇后娘娘信任,不然娘娘也不会让姐姐与沈尚仪同住了。说不得,姐姐以后便是下一位沈尚仪呢。”郑金莲道,“以前咱们服侍谈宫医的时候,还说过日后想住在左一间或者右一间里呢。”
“是啊,那时候我也没想到,自己如今竟然能过着这样的日子。”云安道,一语双关。
郑金莲自然不会理解她究竟是何意,只当她心有感慨,便瞥向她手中正在绣的虎头帽:“哎唷,这帽子可绣得真精致,老虎活灵活现的。这应该是给小皇子绣的罢?姐姐可真是费心思啊。”
“在娘娘身边服侍,不多费心思怎么能成?”云安将虎头帽放在旁边的绣篮里,特意翻出两只精致小巧的虎头鞋给她瞧,“即便我不做,也有别人做。这可是在娘娘跟前露脸的好机会,自然须得抓住。你是不知道,如今万岁爷和娘娘眼里只有小皇子。若想取悦娘娘,必定须得先顾着小皇子。”
“姐姐能得皇后娘娘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