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盯上了我。准确说来,自我回扈沽起,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直到发现我与你有牵扯,他便起了另一种心思。
没法再利用你的死,但可以通过你来利用我。我猜你进入月府后,他就结识了大女帝,想将大女帝培养成另一个你,可一年后的局势等不得他慢慢再培育一个你出来,他须得先赴死助其他崇文党脱局。所以只能立马转变策略。这个策略就是谋反。与其让一个能代表女子的人赴死,不如让能代表女子的人翻身做主。促使他有谋反这个想法的人,依旧是我,是背叛了月氏,屡次护住崇文党的月一鸣。”
不是心软,而是有了更好地物尽其用的法子。卿如是低眸抿了口茶,咽下满心涩然。茶水微苦,她喝进去润不了心脾,只觉得如火燎烧,瞬间点燃了方才积攒了满腔的委屈。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眶落出来,弹到手背上,顷刻破碎成渣。好像是她的信仰。
“他死前,其实见了三个至关重要的人。”月陇西抬手,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那样肮脏的信仰,不要也罢,“前两个是在入狱之前见的。一是大女帝,二是常轲。他先为大女帝布局,让她与当年许多因书斋老板之死而被保下的崇文党汇合,潜伏在外,等待时机,寻找合适的机会结识我,蓄意引我入局,借助我来拉拢整个月氏进行谋反。”
“后又为常轲布局,他必须在大女帝登基之后才能启用,所以那时只能先布好局,能否启用尚未可知。他的作用就是去控制定会被权力噬心,忘记登基初衷的大女帝,如崇文所料,后来的大女帝身处高位,被权力吞噬,不仅背叛崇文党,还妄图将崇文党收归麾下。
崇文早料到这点,所以他让常轲离开了扈沽,杜绝与大女帝见面,如此去保护常轲那纯粹的信仰不受权力蛊惑与侵蚀。崇文将死前才告知常轲他的任务,为防大女帝不信任常轲的亲信身份,崇文将夜明珠给了常轲,作为信物。这也是为何我从不知大女帝身上还有夜明珠这回事,那时候夜明珠在常轲身上。
但崇文也有料不到的东西。比如,常轲仍是被惠帝找了出来,火刑后,他的信仰也不再纯粹。”
终于说到这,月陇西沉了口气,“最后一个见的,就是你。在狱中。我就在隔壁,将你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给大女帝的任务是推翻旧政,给常轲的任务是控制大女帝,给你的任务则是前两项任务的基石,保住他的遗作。
或者说,这个任务,是他借你之手交给我的。以你之力无法保住遗作,因为你早被惠帝盯死了,但他知道我会帮你。利用情爱纵然可耻,但我甘愿入局又有什么办法……结果也的确如此。”
随着他声声落下,窗外风声渐次喧嚣。卿如是再也按不住心底那根颤动的弦。
她陡然崩溃,哭声渐惨。
月陇西环住她,眼角猩红,他叹了声,无奈地哑声道,“不是你错了,只是弦断了。”
第一百零七章 当年真相(四)
她举目所见从来都是青天艳阳, 如今撕开一角, 看到的却是无尽黑暗。
不是她信错了, 而是随着信仰而动的那根弦断了。人之信仰,好比一把琴,行为弦, 情为面,思为山, 拨弦则随心而行, 拂面则抒情, 敲山则思跃。世事万物与你我皆是抚琴人。青天艳阳之下可奏钧天广乐,暗黑深渊之中亦可奏靡靡之音。
可若是从来都活在白日, 感受纯粹,未曾见过信仰的黑暗。那么心弦是承受不住这样一场颠覆的浩劫的。卿如是便是如此。
她并非信错了一生追求,只是她所信的从来只有一个完整的信仰中白的那一面。现今翻过面,展现的全都是黑色, 她的心再无法承受。
而教导她的那个人为何总是泰然自若地看待他的思想呢?因为他早就清楚地认识到了有关于黑白的道理,他明白他所有的纯粹都留在了要传承给后代的那些书籍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