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窗台上烛火轻晃了下,她余光瞥见,紧张之感愈盛。
她忽然想起前世面对惠帝时无所畏惧的自己,顿觉微妙。都说若能去阎王殿里走一遭,便能看得开生死,如今她却晓得,分明死过一回之后只会更惜命。
皇帝没有说话,向来冷沉的眸正肃然打量着她。
还不过是打量,就教卿如是头皮发麻,分明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在逼视她,在审度她,威压落在身上,她直不起腰。
越是要与天地争平等,越是害怕被皇权欺压。越想得到什么,就越害怕失去什么。
最可怕的就是你相信终有一日会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此时却还明明白白地握在别人手里。好比性命。
她全力控制情绪,抛却杂念,让脑子里想的东西趋近于此时对自己有利的形势。
然则,皇权开口了,“抬头。”简短有力的两字,中气十足,落音时就像被敲响的金钟余音未断,回荡在耳畔,也回荡在鼓动的心脏边。
卿如是没有任何犹豫,很快抬起头,却依旧垂着眸,不敢直视。
若非余光扫至,卿如是已忘记身旁还有个肇事之人月世德。实在太过安静,他不出声,枯朽的身体在宛如金钟般的声音面前不堪一击,似被摧垮般堆在地上。
“卿如是……”皇帝沉声开口,“你在怕什么?”
卿如是俯身埋首,“臣女不过闺中女子,何德何能窥见圣颜,陛下之威足令臣女拜服,不敢直视。”
“不是。”皇帝拿起手边札记,扫了一眼,而后随意往地上一扔,轻微的响声后,他凝视着被声音吓得不自觉耸了下肩的卿如是,他语气笃定,“你怕朕提到两个人。”
窗外起了风,树声沙沙。一片幽静。
“臣女不知陛下何意。”卿如是的目光快速扫过跌落眼前的手札,收眼,故作停顿,坦然道,“然则,月长老素与臣女不合,臣女见其亦于天颜之前长跪不起,心生忡忡,唯恐陛下听信片面之词误会臣女,但又即刻想到,陛下召臣女前来觐见对峙,乃是明君,遂不敢多言。任凭陛下询问定夺。”
话落,月世德的伏于地的手指微蜷缩,他稍抬起身,似是斟酌了番,又俯下去,不作争辩。
皇帝将他细微的动作看在眼底,视线又转落于卿如是身上,“任凭朕询问?定夺?”他微压低声,“你知道朕要问什么?”
卿如是摇头,毫不犹豫,“不知。”
房中再度陷入沉默。良久,皇帝出其不意,朗声道,“月世德。”
月世德一耸肩,忙答道,“草民在!”
“将你方才对朕说的,说与她听。”皇帝并无耐心等候,“简明扼要。”
“是。”月世德低声回,随即逐字逐句道,“女帝札记,乃卿姑娘之物。此番栽赃构陷,正因卿姑娘口中与草民‘素来不合’之说。”
卿如是心底巨震。女帝手札?不是……不是怀疑她是秦卿吗?这札记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为何嫁祸到她的身上?
她心以为是“秦卿”一事,脱口“素来不合”,却中了月世德的计,成为她栽赃嫁祸的佐证。虽是毫厘之证,却难防皇帝敏。感多思。
且不知月世德心底胜算有几筹,这般笃定是她的,莫非已有铁证?
她压下心绪,面色微变,仍直言反驳道,“陛下,手札并非臣女之物。臣女从未捧读过要手札,不知这手札有何不妥之处,又怎会无缘无故拿此物来陷害他人?月长老,空口无凭,还请拿出证据来,好教圣上看清,究竟是谁在栽赃陷害。”
札记便在眼前,月世德却不动,等候皇帝开口。
站在后方的太监在皇帝示意之下竟开始研墨。卿如是预感不妙,若是连环局,那这女帝手札就只不过是个引子。但愿她想错了。
墨锭在墨池中研磨半晌,月世德的话语从滞涩难听的磨墨声中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