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悬着“敕造安国公府”的匾额,端的是气派华丽。
马车却并未停在正门上,而是一路行到了西角门前方才停下。
林氏握着女儿的手,由红玉碧玺两个丫鬟搀扶着,自马车上下来。
府里的人早已得了消息,两乘暖轿并几个姑姑都在偏门上候着了。
安国公府的正门,若无大事,等闲是不开的。
林氏拉着萧月白,进得门中,几个管事姑姑连忙迎上来,都说道“老太太知道太太并姑娘回来,可是高兴坏了呢。”
林氏闹府离家已有小半年的光景了,这会子见了往日手下用着的人,竟倒有些不大好意思。
当下也没说什么,母女两个坐了轿子进府。
蒋氏也跟在后面下了车,倒没什么人理睬她了,有个姑姑顺口问了一句“老太太午饭后还问了一句,二太太怎么去南安寺了”
蒋氏心怀鬼胎,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忙忙的往自己那院子去了。
因她去的匆忙,不曾招呼,府里人也不知她跟着长房一道回来,便不曾预备,只得自己步行回去。
林氏自回上房,萧月白那小轿子却径往府邸西边行去。
萧月白自生下来时,跟着林氏,长到五六岁时,因体弱多病,祖母爱惜,就被甄母带到身边亲自抚养。直至她长至十三岁上,萧覃便说女儿大了,跟在老母身边,怕搅闹了母亲静养,为她在府中建了一间小院,将她挪出来放在了那里。
于是,萧月白独个儿住在那小院里也有两三年了。
轿子甚快,眨眼就在院前停下了。
萧月白下了轿子,入目就还是那熟悉的院落。
规规整整的一座四合院落,大门上贴着字笺,写着“闲月阁”三个大字。字体是瘦金体,飘逸灵动,瘦劲有力,是哥哥的亲笔呢。
这字是去年下半年,萧逸安亲笔写的,拿过来亲自爬上去,替妹妹贴在这门上的。
那时候,萧月白尚不满十六,站在底下,眯着眼睛看着哥哥仔仔细细的贴字符,一面说道“我走了,月儿看着这张字,就如看见了我一样。”
一晃眼儿,都有一年多没见到哥哥了。
萧逸安十六岁考中武举,官拜中郎将,被朝廷派遣往西北抵御西戎,这一走已有快两年了。
萧月白轻轻合住了眼眸,深吸了口气,压住了那乱跳的心。
这不是在梦里,哥哥不会有事的。
西戎,一直是朝廷的大患,周朝与其连年争战不休。
西戎人是马背上的族群,人人无论男女皆善骑射,一支骑兵训的十分神武。大周同其多年相互征伐了多年,各有胜负,却始终未能成个定局。近些年来因周朝内部的不稳,边境更觉吃力,若非几员忠臣良将严防死守,那西戎早已打进来了。
她哥哥萧逸安,便也是那其中的一员。
梦里,父母过世之后没有多久,哥哥战死的噩耗便传至了京城。
讣告里说,萧逸安是寡不敌众,力战而亡。
她一直想不明白,哥哥自幼跟着爹爹和祖父读兵书学兵法,性格从来谨慎稳重,又在边境上历练了几年,怎会突然冒进,不带足兵马就冒失和主锋部队开战,而后丢了性命那讣告里,甚而隐隐透着责怪哥哥的意思。
二叔二婶,也在她耳朵边像老鸦一边的聒噪着些什么。
只是那时候,她早已被各种噩耗弄的木了心,眼眶干枯到一滴泪也流不出了。
然而,那都是梦里的事情,她都安然无恙的跟着爹娘回府了,哥哥也一定会平安归来。
一旁明珠见她不动不言,微微有些奇怪,问道“姑娘”
萧月白长舒了口气,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想了些事情。”言罢,迈步入内。
迎面便是莲叶托荷石青照壁,雕刻的石纹里擦抹的干干净净,无有一丝尘土。
转过去,就是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