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在新房的床畔坐着,为着规矩,盖头始终顶着,目不能视,只能看着自己的双足。
大红的鞋面,绣着喜鹊登枝,枝头还拿珠子嵌了,端的是好看。
她看着,心里便想,春娇十一月也要跟峋子成亲了,那时候也一定要给她做一双同样好看的鞋。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
刘氏心中还在疑惑,这会儿不该是新郎进来的时候,便听一女子声音:“你们且在外头等候。”
这话音清冷,还带着几分威严,听来就是一贯的上位者口中出来的。
那女子进得房中,在刘氏三步之遥处站定。
刘氏瞧见了一幅香妃色水波纹的裙摆,上好的杭州绸缎做的,水纹处还掐了银丝,随着主人走动,有波光粼粼之感,真是巧手妙思。
她不知这女子是何人,为什么要进新房。喜娘本是陪着她的,这会儿似也被人撵了出去。
苏婉然看着眼前这妇人,虽然蒙着盖头看不到容貌,但那一副成熟妖娆的身段,却足以引人遐思。
她想起来了那个女子,同样有着勾人的身段和妖艳的脸庞,是她在这世上最憎恶的人。
就算是太子的其他几个侧妃,都没有这样令她厌恶憎恨。
她眸色微冷,声音不由自主的陡然高了几分,淡淡说道:“陈夫人,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妾身特来道贺。”
刘氏不知她是何人,但想到能进新房,必定是陈长青那边的什么要紧女客。
正想回应,但听那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妾身如今是太子妃,娘家是京城苏氏,相国府邸。令爱,曾在府中为婢。”
第112章
刘氏听着这话音,心口突突一跳。
直到了此刻,她才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的女儿曾在京城相府里为婢,这些淑媛贵妇怕是不少人都见过她,知道她女儿的身份。
自己如今嫁进了京城,还成为了官家夫人,往后的尴尬,怕是不少。
就如眼下,这个自称是太子妃的女人,便是春娇昔日的旧主。
即便隔着盖头,她依然能感受到这个女子的不善和敌意,甚至于那冰冷的口吻里,还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难道,女儿在相府当差时,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姐?
然而,她的春娇乖巧且懂事,凡事知道分寸,怎会寄人屋檐之下,还去顶撞主子?
这事,有古怪。
刘氏虽是个性格柔和,平易近人的人,也知道鸡蛋碰石头的道理,但事关她女儿,她是不会忍气吞声退缩向后的。何况,如今她和女儿,都不再是一碰就碎的鸡蛋了。
她定了定心神,淡淡开口:“原来是太子妃娘娘,娘娘能来道贺,小妇人倍感荣幸。春娇是我女儿,之前她确实在相府当差,然而今年年初,相府将她送了出来。如今,她和相府已没什么瓜葛了。”
这言下之意,我女儿虽然曾是你家的丫鬟。但她既然已经被你们卖了出来,那便和你们再没有什么关系,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充什么主子。
苏婉然的眸子陡然一厉,她盯着眼前这妇人,半晌忽而又缓和了下来,嘴角边那抹冷笑,却始终不曾变过。
她笑着,淡淡说道:“是呢,令爱是因为妖媚惑主,迷惑主子不成,被打发出府去的。这件事,本宫自然记得。”
这话音淡淡,但听在刘氏的耳朵里,却仿佛有荆棘在刺挠。
饶是再柔和的性子,也忍不住的怒火上涌。
若不是还记着今儿是自己成亲的日子,还记着新嫁娘的忌讳,她早一把掀了盖头,和这女子当面对峙。
苏婉然看着眼前这妇人,双肩不住的轻轻颤抖,显然已经怒到了极处。
她浅笑,心中洋溢着说不出的得意。
是了,这就是了。
如她们这样出身低微的人,就该是这幅样子。没有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