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月光下隐隐绰绰能看到一座青山。
沿着村口的大槐树往深处推进,听到了人声鼎沸的热闹,亲友们都来守夜,吃席,闲聊。
镜头一一扫过欢快的面孔,顺着桌子向里屋绕去,时不时有人打招呼,“妮子回来了。”
镜头没有停下,径直走到了里屋,灵堂上摆满了瓜果,照片里的老人微笑着。
“卡。”薛晓瑶喊道。
单星小心又急切地放下了摄像机,这个长镜头已经拍了五次,她连忙放松着胳膊:“呼——”
“辛苦了。”薛晓瑶检查了一遍镜头,“现在可以休息了,待会儿拍燕青柠的近景和特写。”
单星也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是真的有些佩服薛晓瑶了,这一个群戏需要的人很多,除了群演之外,还喊了一大堆当地的村民。
大部分都是留守的妇女儿童和老人,倒是和短片内容很贴合。
但这些人可都不会演戏,单星知道有些文艺片导演喜欢用素人,一方面是省钱,另一方面则是本色出演更合适。
可几个素人演员和一群人比起来,肯定还是后者难度大。
单星完全没看出违和感,他们的神态都很自然。
不仅如此,薛晓瑶还用激将法把她逼到了极限,这五分钟的画面她走得特别稳,拍得非常流畅。
她实在是好奇,薛晓瑶一个二流电影学院的大四学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心直口快,打算直接去问。
薛晓瑶正在和燕青柠讲戏:“这是喜丧,所以亲戚朋友们就不会显得很悲伤,你的情绪这个时候就到了顶峰,对着灵堂是你第一次哭。”
燕青柠认真地听着:“那我是嚎啕大哭,还是压抑着哽咽?”
“就只是流泪,不要出声,你要记住这个角色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燕青柠点点头:“我知道了。”
单星走过来希望薛晓瑶能给她解惑。
薛晓瑶顿了顿,其实这对她来说是轻车熟路的事,上辈子她拍的大部分作品都是文艺片,用过很多从未演过戏的素人,后来得了一些小奖,票房对于文艺片来说还算不错,这才有一些有实力的演员合作,也才有投资商愿意多掏钱。
但这些又没法说。
薛晓瑶就只是讲了一下她的技巧:“和那天在拖拉机的戏一样,让这些人分神做其他事,就没有那么刻意了,那天是闲聊,这次是让他们吃饭以及聊天。”
这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至少单星见过的很多导演是不懂的。
单星从业有好几年了,她合作过的导演大部分水平很烂,画的分镜头都很奇怪,非要拍没有意义的画面,以为用了长镜头就很厉害,实际上是莫名其妙,她稍微想提一点建议,就被骂一个摄影师懂什么,他们才是导演。
当然,这里面还包含了她是少见的女摄影师,以及国内导演是剧组“皇帝”的因素。
但在国外学成归来的单星认为这是一个团队工作,导演的确是权威,但大家应该是平等合作的关系。
虽然薛晓瑶也不太听得进建议,但她态度很好,有本事,还会耐心给人解释,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实际上很大胆敢于尝试。
有才华的人固执那叫有坚持,没有才华还固执那就不太好了。
单星想着,薛晓瑶还这么年轻,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独立拍片,就仿佛自然地懂得了该怎么拍,她绝对是天生的导演,前途不可限量。
所有镜头都拍完了,大家就在村子里,苏梓柔学着贺飞鸣和她姐姐的做法,请了所有人一起吃饭,权当做一场杀青宴。
薛晓瑶端着茶杯给群演们和借了房子又帮忙表演的村民们道谢。
她又对苏梓柔道:“钱就走剧组的账上,你有这个心是好事,但也不用如此。”
苏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