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重锦以为华宝暄的病情有变,快步朝后园而去。刚到小楼前就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影憧憧。这段日子,因为怕打扰华宝暄休养,楼里的丫鬟都是蹑手蹑脚的,夜里也不敢燃太多灯烛。
他一进门,就见母亲华老夫人端坐在院内亭子里的藤椅上,神色冷凝。华重锦是华老夫人年近四十才有的幺儿,在父母大哥和四个姐姐的宠溺下长到五岁,然后,大嫂有了宝暄,自此,他的宠爱就被侄儿分走了大半。尤其是大哥过世后,府里六个女人都围着宝暄转,母亲华老夫人疼爱孙子比他这个幺儿更甚。因为他大,又比宝暄大一辈,母亲让他多护着宝暄。
华重锦见母亲脸上无一丝笑影,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低声问杏枝:“宝暄到底怎么了?为何不用饭?”
杏枝刚要说话,华老夫人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在地上一敲:“过来!”
华重锦笑容满面地走到母亲面前,见一侧服侍的丫鬟手中捧着玛瑙碟子,里面摆着几样糕点,他用箸子夹了一个八宝酥送到母亲唇边:“娘尝尝这个八宝酥。”
华老夫人神色不变,连眼皮都没抬。
华重锦放下箸子,皱眉问服侍的丫鬟:“天色已黑,这院子里有些凉,怎么不让老夫人到屋里等,倒在这里吹风?”
丫鬟们本来就怕华重锦,听他问话吓得呐呐不敢出声,就听老夫人冷哼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华重锦立刻微笑着绕到老夫人身后捶背:“娘何出此言,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华老夫人指着丫鬟手中的碟子,哼道:“把这个端走,我的暄儿不用膳,我就陪着一直饿肚子。”
“哎呦,脾气可真大,我怎么舍得娘饿肚子呢!”他拍了拍老夫人的肩,“娘放心,我去看看宝暄,保证让他用膳。”
室内一片狼藉,几案翻倒在地,柜子的抽屉全都打开了,床榻上更是被翻得一片狼藉。华宝暄蜷缩在椅子上,正朝着大嫂王氏哭喊:“我告诉你哦,我不会吃的,除非你们还我的绣帕,不然我还是饿死算了。”
华重锦无奈地扶额,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冷哼一声:“一个绣帕而已,有什么大不了,也值得你闹。你若想要绣帕,十个八个我都给你,赶快用饭吧。”
华宝暄一看到他,一双漆眸黑亮夺目,好似有火焰在里面燃烧:“六叔,是不是你撕了我的绣帕。”他说着张开紧攥的手,里面有几块绣帕的残片,“我找了一日,把屋子都翻遍了,最后在阶下花丛里找到了这个。”
华重锦皱眉冷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要绣帕做什么?”
“那不是一般的绣帕,那是——我的姻缘。是我喜欢的女子给我丢的绣帕,她还等着我还给她呢!你把它撕了,我拿什么去还她。”华宝暄带着哭腔喊道。
华宝暄自醒来后,因为遗忘了一些人和事,人一直有些呆。难得今日话说得这么流畅,看来他的病是大好了。
王氏起身叹息一声:“重锦,暄儿不懂事,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我们劝了一日他也不听,他最是听你的话,你与他说说,先让他用饭。绣帕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王氏不过四十岁,生得雍容端庄。这三年华重锦人在西疆,家中诸事都是嫂子掌管,日夜操劳,又因华宝暄受伤,她担惊受怕,额头眼角已有了细纹。
华重锦低声应了,见王氏出去了,他坐在床榻上,略带了笑问华宝暄:“你很想见那位谢姑娘?”
华宝暄连连点头:“可是我没有绣帕还她了。”
华重锦冷冷一笑,从案头上取下铜镜递给华宝暄:“你先看看自己的脸。”
华宝暄揽镜自顾,见镜中人脸色苍白如纸,脸颊深陷,乌发也毛糙糙的,怎么看都是一个字——“丑”。
“你如今这样子,病弱得风一吹就倒,一张脸好像刚从棺木里爬出来的骷髅的脸,你便是拿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