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微光摇颤不止,仿佛凄冷月轮间摇颤的枝桠。
意识的碎片渐渐汇聚,无数迷离幻梦般的影子匆匆掠过脑海,眼前模糊夹缝中的世界渐渐变得清澈,他望向那幽蓝的光源,看上去很远,真的很远,遥不可及。
沉重而有节律的跳动声,他聆听着胸腔深处的声响。
地面很冷,光与影纠缠着,在摇颤的世界中无序地舞动不休,舞姿愈发狂放,仿佛锈蚀的涡轮黑暗中的旋动。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嘴唇触着冰冷的地面,静待沁人心脾的寒气侵染身心。
他暂且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多久了,在这似曾相识的走廊中,晦暗狭长,闪烁着微茫幽光的长廊。
张智宇清醒过来,真真切切的痛苦,则伴着感官的存在如影随形。
他望向前方幽弥的蓝光,从电梯的门扉中流溢而出。
世界似乎渐渐变得斑斓,他撑起酸痛的身子,在摇晃的视线中活动手指,看着模糊的十指伸展,蜷缩,伸展。
然而,除了麻痹般的酸痛,他感受不到肉身的存在。
霓虹色彩充溢了整间长廊,彷若极地长夜飘扬的辉光,亦如璀璨阴冷的星云。万物凝成了柔韧而污浊的薄膜,世界随着每一声呼吸,身躯微乎其微的颤抖而旋转,扭曲,弯折。
寂寥的紫,蓝,红流溢着,呼吸着,自由扩散,这些冰冷的色彩是滚烫的。
张智宇隐约记得自己曾做过相同的梦,每一次愈加疯狂的痛苦,光怪陆离,群魔乱舞。
“能成功运行吗?”
孙浩文的声音。
“先前的模拟是没有错的,就等着实践了。”
他听到了自己回答的声音。
张智宇混乱地聆听着昔日之声,他当然记得那次交谈,在深入……深入……深入到哪里?
他隐约记得,那是个明朗而宽敞的房间,白色,明亮的白色亮光,辉照在整洁的室内,那里一尘不染。
右臂无力地坠向墙壁,墙壁正流溢着光,仿佛化作河流,波光粼粼,暗潮涌动,蒸腾出沥青的恶臭。
“老实讲,我倒不嫌多事,做这种东西我还是很高兴的,但是你呢?”
“我?别他妈管我,都是举手之劳。”
他闭紧了双眼,以防昔日的幻境,泥潭一般拽住意识的脚踝,将其拖入其内。
“那么开始吧,记住,现在只有三部试验型,可比我宝贝马子都要宝贝,给我整坏了可跟你没完,你懂不懂。”
他听着自己嗤笑一声,那无比熟悉,自然,却又……怪异,有什么说不出来的怪异和陌生。
但那是什么呢?
那幽蓝的微光是如此的诱人,蛊惑人心,世界仿佛黑潮汹涌漫无边际的汪洋,而那幽光,宛如一座遥远的灯塔,投射出飘渺的光,撕裂浓厚的云层。
他终于想起来了,当纯净的幽蓝宛如流水,轻柔地淌过,包裹住伤痕累累的身躯后,油然而生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要步入电梯钢铁的门扉,一切都会溃散无踪,在名为痛苦的汪洋中,每一滴水都会化作破碎的镜片,缓缓伸展的水滴,猛然拉长,挤压,滚动的曲线扭曲作破碎的截面,直到霓虹之光吞没了整个世界。
但是……尽管痛苦终会消逝,但当如约而至的猩红后,会迎来虚无。
白色的虚无,永恒的虚无。
我在做梦。
这是一个梦,妈的。
一个天杀的,该死的噩梦。
张智宇艰难地移动视线,墙壁有如该死的湿滑蠕虫,拖泥带水,他望向背后,第一次望向敞开的大门之外。
寂寥的街道,狂欢的人群们消失了,但张智宇看得到他们模糊的残影,灿烂的笑容,依偎着,怀抱着,缕缕行行。
基因改造的花团,璀璨阴冷的星云,绽放着彷若霓虹的星云,那无比冰冷,却震撼人心的色彩。光芒正如巨浪掀起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