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二层,虚掩着的门,隔着门的缝隙看得到微弱的光亮。推开那道门,眼睛适应阴暗,宽敞的木床,绸滑的被单,波涛汹涌,层起彼伏。温暖的橙光,倾泻于金属手铐。模糊的盐霜,凝结于高脚酒杯。喘息,耸立,颤抖,潮红......
孙浩文侧过面孔,微笑着瞥向目瞪口呆的张智宇。
“来得正好,轮到你享用了!”
西班牙语,翻译软件中实时说明着。
天啊。
张智宇再一次推开那扇门。
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门并没有被轻易打开。
它僵持着,坚持着,拼着老命,寥寥数秒后,终于极不情愿地侧过身去。
地下,虚掩着的门......
王健宇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张智宇便抛下他,迫切地搜查了房屋的每一处角落。无论是房子的系统内部,或是厨房盛装餐具的抽屉......
什么都不剩下了,
黑暗,彻彻底底的黑暗,直至房门的溃退,光芒一拥而入。
电磁不自然的嗡鸣声低沉地嚷着。
宽敞的木床,床尾雪白的被褥,薄如蝉翼,微微下坠,光芒唯一掠及的地方,是向地面垂下边缘的床单。
眼镜逐渐适应了黑暗,调整起视觉模式。
他注意到了不自然的褶皱,被褥纠缠一处,高高拱起,汹涌澎湃。
高脚杯,盐霜,林林总总......以及,两幅躯体。
剧烈的震荡瞬时重击了大脑,不可描述的疲软迅速击垮了每一丝紧绷的肌肉,电磁声在耳畔逐渐轰鸣起来,低沉升至高昂,彷若警笛的尖叫,在头盖骨里萦绕回荡。
他试图靠近,却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眼前蓬发出无数青色和紫色黯淡的光团,血管似的一起一伏。
是沙滩上的两名女郎。
她们靠得很近,光滑的脖颈一览无余,几乎可以紧紧相拥......不,不对,她们健康的麦色酮体正平躺在被褥褶皱的波浪中央,靠得真的很近,头部却人偶似的诡异地九十度旋转向内,四目相对。发丝凌乱到不成样子,全然遮掩了她们的面颊......
“姑娘们,还好吗。”他轻声询问道,尝试克服不停地震荡旋转着的视线,端起手枪,跌跌撞撞地床沿靠近。
无人应答。
他试着移动外侧女子弯曲的膝盖,她的整具躯体却翻倒过来,僵在原本的姿态,身体顺势翻到了面颊的朝向,那皮肤还是热的,肉体却硬得像块石头。
张智宇无意间瞥到了侧边的墙壁。
墙壁向内部凹陷了很大一块,电子线路层层暴露而出,像是无数断裂的早已流尽了鲜血的血管,黑洞洞的。不过十几厘米的深度,他却莫名奇妙地觉得仿佛在凝视着漆黑的无底深渊。
张智宇随即感受到了颈骨,额头,胸腔内冰冷而无可描述的重压,恐惧仿佛乍然化作颅内肆虐的飓风。
“天啊。”愈发强烈的震荡轮番向着大脑冲击而来,他感受到了恐惧,发疯似的缩回手指,竭力移开目光,踉踉跄跄地后退,几乎手脚并用,逃离了那间屋子。
房门轻易地被肩膀推搡开来,随后迅速回转,生硬地减速至停止,保留出一道缝隙。
轻掩的房门。
现在他了解系统阻止自己进入的原因了,但他根本不清楚孙浩文为啥做这档子事?恐惧,要命的恐惧几乎压垮了他,他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害怕过。不应该啊,他暗自想着,自己不该少见多怪了,只是两具尸体嘛,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是,当感受到那怪异的触感时,一切镇定都荡然无存了。
一定有什么自己忽略掉了,是那块墙壁上的破损吗?那块不明所以的破损?
他想要尖叫,呕吐,大吼大叫。但他只能拼命甩着手指,发了疯似的在墙面上摩擦,指望着消除那毛骨悚然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