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沿海民居的清晨。
晨光悄然洒落,懒散,明朗,蒙着朦胧的灰雾.薄纱透着阳光翩翩起舞,晨曦散落于无暇的瓷板,光洁,剔透,咖啡蒸腾出热气,青苹凝结着水珠,阴影是紫蓝色的,竭力遮掩住蔓延的紫黑浊血。
雪亮的白光,黑色的弹孔。
一名绝望的父亲拼了命地挺起胸膛,一手高高举起水果刀,干瘦的胳膊却在颤抖。一个女孩缩成一团,雪白裸露的双肩如风中飞舞的火苗,她紧紧拽着父亲的衣角。
张智宇认出了邻居们。
一对如新区夏日的朝阳般自信,乐观,欣欣向荣的年轻夫妇。
他们的双胞胎女儿,未满五岁。
“快啊,躲进衣柜,”少女透过百叶窗似的柜门端起食指,触向粉嫩的嘴唇,她的双眼从未显得如此警觉,“这个视频可只是录像啊,他们已经准备闯进咱们家了。”
视频开始倍速播放,全副武装的影子嘲弄似的丢开枪械,刀锋在朝阳下闪着雪亮的光。砍,割,刺,鲜血四溢,碎骨散落。
张智宇怔住了似的停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武装分子轻蔑地甩了甩匕首上人的血肉。
“他们有三个人,我们的好邻居好像才醒过来,只剩下一点点躲避的时间了......”切尔希绞着腰间的纤柔发丝,眼神四处游离,“我大概会耗住他们一阵子,记住,一定不要正面搏斗!千万不能靠近他们!一定要一击毙命......”
语音尚未及地便戛然而止,少女的躯体逐渐腾起紫红色的雾霭,雪白的肌肤越加朦胧,纤柔的五指悄然滑过,随即消散无踪,只剩那双粉红,朝露般晶莹的眸子漂浮在半空。
枪击声。
摔砸声。
脚步与喧哗声。
这么快?
他一头钻到衣柜中去,柜门在面前快速合拢到了一起,像是棺木无情地扣上它沉重的盖子。张智宇莫名感觉悲哀,倒不是恐惧死亡,只是刚刚一闪而过的,究竟是什么?他不清楚女孩眼眶中闪过的究竟是泪水,还是其它的什么。
三名全副武装的杀人狂有序地前往不同的楼层。
紧攥着枪柄,聆听着逼近的跺步声,老天,这一定是个重量级的混蛋。
这大概是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张智宇回想起来到新区的十几年时间中,他只是木讷地注视着一次次灾难性破坏的报告,似乎只是某个全球网的大型游戏,也许是某个全息影片中的情景。他总是在思考着更远的事情,人向来都是这样。什么自然灾难,力场崩溃,大规模暴乱,甚至新的战争,林林总总。
不论如何,他知晓死亡是注定的。
是从降生起便注定发生的。
是生而为人必须经历的命运。
只是,他唯独希望切尔希,依旧是一部电子程序,一部过于个性化的人工ai,她不会为他自己而悲伤,为创造她的那个男人,滴落虚无的泪水。
张智宇缓慢地回过头来,那双眼睛也早已彻彻底底地消散无踪。
其中一头正搜索着一层,他聆听着爆破似的噪声,鼻梁却逐渐涌起酸楚感。
糟了,不能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透过柜门的缝隙,面前宽敞的落地窗几乎取代了整面墙壁。晨光明媚,乳白的光辉无比惺忪。透过层叠的百叶挡板,透过倾泻的阳光,透过裂痕遍布的窗子,张智宇看得到海洋,朝阳早已不再稚嫩了,他只能望到它的裙摆,笼罩于世的白纱。
海洋同天空交界,躁动着鼓起波涛,天空似乎较比平素昏暗了,或是明晰了?张智宇无法形容,他觉得自己怅然若失,好像溜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枪击声。
杀手们突破了新的房门,那是隔壁吗?那里空无一物,这间房子绝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空荡荡的。
密集的子弹怒吼着扑上房门,没命地冲撞,直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