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蓁紧张道:“此事已经到了非要惊动皇舅舅不可的地步吗?”
“为人臣子,理应忠君守法,如此要事岂能瞒上?按你意思,是希望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包庇嫌犯?”
霍起本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一句阴沉的“包庇嫌犯”惊得沈令蓁慌忙起身,屈膝跪下:“令蓁失言了。”
一旁霍留行的脸色却蓦地和缓下来,看了一眼上首。
霍起努努下巴,示意他去。
霍留行起身将她扶起:“私下失言无妨,左右这里没有旁人,起来吧。”
沈令蓁心惊胆战地看看他,后知后觉地想到,没错,她的确一时心急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可这儿还有个欺君那么多年的在呢,明明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霍留行朝霍起拱一拱手:“父亲,令蓁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我想此事还不到惊动圣上的地步。且不论现下口供与证物真假难辨,此番西羌借国内天灾,利用流民频频叩我关门,所图必大,此时将奸细送去汴京,即使一路再谨慎严密,也难免打草惊蛇。不如来一出反间计,将这奸细送回军中,巧加利用,一则进一步查清其背后主使,免得误伤忠良,二则也有机会大破西羌。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将此事禀明圣上未尝不可。”
沈令蓁在旁拼命点头。
霍起看了看她,问霍留行:“倘若反间失败,你当如何?或反间成功后,证明主使确是薛家,圣上无法谅解你最初隐瞒此事的苦衷,叫我霍家背上只手遮天,好大喜功的罪名,你又当如何?”
沈令蓁小心翼翼地插话:“……假如提前上报此事,但与皇舅舅说明薛家极可能受了冤枉,请皇舅舅耐心等待真相水落石出呢?”
霍留行摇摇头:“你认为薛家清白,过后必能抓到真正的主谋,圣上却未必这样想。即使与他说明,他心中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必要从此对薛家这通敌的嫌犯另眼相待。你既要杜绝薛家无辜遭难的可能,眼下就必须隐瞒此事。”
“可我也不想郎君为此遭难啊!”沈令蓁脱口而出。
霍起眯起眼看着她。
沈令蓁想了想,抿抿唇道:“要不这样……万一到时候皇舅舅追究起来,霍节使便推说这是我的主意,说是我三跪九叩,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您,您没办法才只好答应。皇舅舅知道我与阿玠哥哥关系亲近,想来会理解这个说辞。若是他还不肯消气,我便请母亲出面周旋,您觉得如何?”
“你当真愿意一力揽下此事?”
沈令蓁点点头:“今夜本就是我主动替薛家求的情,出了什么事,当然应该由我担着,我愿即刻立下文书,以便皇舅舅来日查证。”
“那此事就暂时这么办,文书便不必了。”霍起摇摇头,看向霍留行,“天快亮了,留行,你们去歇会儿。”
霍留行颔首告退,带着沈令蓁回了她先前落脚的三合院。
这一番来回折腾已近卯时,进了卧房,沈令蓁疲惫地长吁一口气,只是心里还记挂着薛家的事,毫无睡意,反复问:“郎君,你看这事还有没有哪里不妥的,我们好查漏补缺一下。”
霍留行看看她:“当真担心你姑表哥?”
沈令蓁诚恳点头。
霍留行叹口气:“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桃花谷被掳的经过?”
她一愣,不明所以道:“郎君的意思是?”
“你想想,为何那么巧,偏偏在你与薛玠会面之后,敌人便摸透了你的踪迹?”
听懂他言外之意,她一时也没来得及考虑他是怎样知道这件事的,只道:“可是阿玠哥哥不可能伤害我的。”
“他有没有可能伤害你,我不知道,但可以确信的是,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薛家有谁在替哪个大人物做事,第二,你姑表哥身边出了内鬼。假如是第一种,那么这通敌叛国一举,多半真是薛家所为,而假如是第二种,那么说明早在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