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回头,将目光落在了同一个人身上——唐邯青。
还没来得及走的唐邯青面容淡定地走上前,在图纸上点了一下,说:“就是这里。”
围绕这张图纸的讨论已经持续了快两个多月。这群人中,那位叫聂工的年纪最大,头盔底下露出了几根银色发丝。大部分人都是站在聂工这一边的,只有两个年轻人站在另一边,其中一个金发碧眼、说话时用M国语、满脸挂着不耐烦,另一个是他的翻译。
这样的争吵在工厂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每次都是因为这张图纸。他们是做盾构机项目的,这张图纸是公司花了大价钱在M国请设计团队完成的。可是,当他们按照这张图纸开始制作后却发现机器迟迟无法落地。
图纸有错误,而且不止一处错误。他们一开始跟设计公司通过邮件沟通,后来问题太多,就干脆从设计公司重金外聘了一个设计人员过来,就是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叫西蒙,还给他专门配了一个翻译,给的国内顶尖设计师待遇。
可没想到,这位“年轻有为”的西蒙设计师是个复读机,只会重复这几句话:“你们排除环境问题了吗?”、“排除操作问题了吗?”、“排除电路问题了吗?”……
把人折腾个半死不说,还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是图纸问题。
总之,这两拨人积怨已深,所以吵得难解难分,连集团总裁来了都没发现。
这不,盾构机又卡顿了,他们以为这次少说也得围绕这个点吵个一两天,可没想到刚开了个头就被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打断了。
西蒙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你是哪里的工人?不去工作跑这里来偷懒?!真是粗鲁没礼貌。”
另一边,聂工他们终于注意到了沈儋辛,点头打着招呼:“沈总好。”
翻译拍了拍西蒙的肩膀。他这才看到沈总,打了声招呼。一偏头又扫过唐邯青,脸上带着不爽。他原本准备耍耍威风把刚刚那位毛头小伙子训斥走的,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跟沈总一起来的。
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他不好再继续训人,转而看向沈总,傲慢地用M国语说:“沈总,是你们请我来的,可这些人总是给我制造问题。”一脸无辜。
聂工气得脸都黑了。他一辈子只会做技术,兢兢业业,木讷少言,结果被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恶人先告状了。
他身边一个年轻的技术人员,他的学生,已经在心里暗暗骂西蒙这个白莲花了。
沈儋辛眼风淡淡扫过:“公司请你来就是让你解决问题的。”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迫人的力量。
西蒙来的时间不长,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总,他没想到这位沈总看起来年纪轻轻,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沈儋辛转向聂工,问:“是什么问题?”
聂工有些意外,他是老员工了,那些个做管理的大都不懂技术,遇到这种事一般会以调解纠纷为主,没想到沈总不问纠纷只关心问题。他跟这位沈氏的新掌权人接触不多,但看来新沈总虽然年轻却是个讲求务实的人。
聂工喜欢这样的管理者,打起交道来简单。他认认真真地将情况介绍了一遍:“盾构机在运行过程中发生了卡顿,我去看过了……”
聂工介绍的时候,几位高管在朝周助使眼色,小声说:“怎么把唐邯青放进工厂了?还不快把人弄走。别再让他乱点乱说话了。”
周助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拿出手机催司机快点来把人接走。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聂工说:“我跟这位……”他指着唐邯青,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该怎么称呼,“我跟他的想法一样,认为是设计图纸不合理导致的流体故障。”
这群技术人员见唐邯青是跟在沈总后面的,都以为他是公司请来的技术人才,所以并没有觉得奇怪。但一旁的高管们全都转头看向唐邯青,眼里满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