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段时间不要去山里了,银钱不够用你就来楼里找绿蝉拿。”姜草果说了不要伍六陪,就一定不会来找他,让他一个人进山,万一再出意外,死了都没人知道,到时候再被野狼野狗一叼,说不定连骨头渣滓都没了。
“这楼里不方便你久待,你且先回去,过两日我让绿蝉去看你。绿蝉,去把伍六叫来。”红衣吩咐完,去了珠帘后面,不一会又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碎银袋子,“这些碎银子你先拿着,街面上也不要再跑了,等我让伍六去查看完再说。”
“我有钱的,这两年我也存了几两银子,我不能要红衣姐姐的钱。”姜草果急了,连忙摆手,推拒着不要。
红衣抓住姜草果的手,将银袋子放在他手心里握住,“跟我你客气什么?你还这麽小,我养你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姜草果抿嘴不说话了,低着头眼圈也渐渐红了,片刻后,又漏出笑来,“红衣姐姐,我现在长大了,我也可以保护你。”
“嗯,姜草也长大了。”
姜草也长大了,幸亏姜草平安的长大了。
在家里时,被父母娇养,被兄长宠爱,出嫁后,虽不被婆母爱护,一应吃穿用度也从未被短缺过。
在家时,她的世界,是阁楼的那一方天地,出嫁后,她的世界,是栖竹园的一日三餐。
她这一生,只经历过三次磨难。
一次是出嫁当日,夫君弃她而去,让她成为全城笑柄。
一次是凉京城破,父母被抢夺的流民杀死,兄长不知所踪,从此流离颠沛。
一次是被卖入逑凤楼,沦落风尘,此身已死。
犹记得凉京城破那一日,奶娘哭着把她头上的钗环配珰取下,骚乱了她的头发,涂黑了她的脸,拿了一身仆从的衣服给她换上,流着泪把她和绿蝉推进了奔惶出城的百姓中。
“奶娘老了,跑不动了,你和绿蝉走。”这是奶娘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后来她差人去找,人已经没了,可能死在了入城敌军的弯刀下,也可能死在了那些趁乱抢夺的贼寇宵小手中。
逃亡的路上,绿蝉也死了。
后来,她遇上带着姜草果逃亡的姜柏仁,姜柏仁看她年纪小,便带着她一起走。
后来姜柏仁也死了,她和姜草果被流民冲散。
再后来,她捡到一个小丫头,黑黑瘦瘦,她给她取名叫绿蝉。
后来,姜草找到了她,她又有了家人。这是她无妄的人生里最大的幸运了。
“叩,叩。”门被扣响两声后,伍六推门进来,打断了红衣的感伤。
伍六见屋内的两人都面色不虞,料想定是姜草果这小子又做了什么,一时又想起虎口的疼来,不由瞪了姜草果一眼,才对红衣一行礼,“红衣姑娘有何吩咐?”
红衣把姜草果在山里的遭遇说了,吩咐道:“你明儿个去山里看看是不是进了什么东西,姜草经常进山,要不然我总不放心。你这会儿先把姜草送回去,回来的时候带几盒再回楼的糕点给青黎送去,晚上督军府的宴专门差了人来请青黎,你让她去之前先把肚子给填饱了。”
这督军府的柳都督文人出身,儒雅风流,傲骨铮铮。五年前犬戎人杀过石峡关,横穿青山岭,直入东南,一路杀进凉京城,是毗邻的胥陵城守将柳溪明紧急驰援,死战月余,才将犬戎人重新赶出石峡关。
大捷归来,朝廷赏赐无数,直接提拔了西北都督,总理西北三城军政事务。柳溪明手里有兵有将,俨然西北土皇帝。
柳溪明是逑凤楼的常客,对青黎是一见红颜相思深,几次三番要抬了青黎做小妾,甚至动了强娶的心思,最后是青黎一刀划了脖子以死明志,柳溪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说这柳溪明一方守将,若以权势压人,想要谁弄不到手,但他偏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在青黎这儿你来我往的推拉许久,终是碰了一鼻子灰。
碰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