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复儒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恼怒又散去一些。
“三娘,我苦命的孩子啊!”巩氏也进来了,一把将她抱住,“你可心疼死母亲了。”
“三妹妹,母亲一夜没睡好,昨儿个夜里还犯了心口疼的毛病。你可别再犯糊涂了,别再惹父亲生气了。”段雯秀人如其名,不光人美,而且声音温柔。
若是往常的李锦娘,被这位知心的姐姐暖言安慰,必会心生感动与其交心。将心里的话儿如倒豆子一般,倒个干净。
巩氏母女织着亲情的网,将原主耍弄于股掌之间。
李复儒受母亲的影响,原本也是极不喜欢巩氏的。然而巩氏会做人,处事得体,这些年渐渐笼络了他的心。
“父亲,昨夜女儿梦见母亲。母亲责问女儿,为何如此不小心轻信他人。女儿知错了,愧对父亲,还让九泉之下的母亲不得安宁。”
李锦素语毕,伏在蒲团上,对着李家先祖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巩氏的身体一僵,几乎不敢去看佟氏的篡位。李复儒先是一惊,眼神落到佟氏的牌位下,闭了一下眼。
对发妻的愧疚由然而升,恼怒已完全散去。
“你既知错了,为父深感欣慰。来人哪,扶三姑娘回去歇着。”
早就守候在外面的下人们进来,扶起李锦素。她稳着身形,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女儿多谢父亲,父亲教诲,铭记于心。”
李复儒心下满意,这个女儿到底是贞娘所出,还是很知礼的。
“三妹妹,你可还受得住,我扶你回去吧。”段雯秀从一个下人手中接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那份怜爱之情,流露无疑。
巩氏朝自己身边的华妈妈使眼色,然后迭声命人去知会素心居的下人。命人准备热水,让人去煮黑糖姜茶。
慈母之心,人人可见。
李复儒很满意,家宅安宁,是兴旺之相。
李锦素的院子是除正院和荣安堂外,最好的一处。她是嫡女,又是原配所出。巩氏惯会做表面功夫,这点不会犯忌讳。
一进院子,她两个丫头朱娟和红绫就迎了上来。
院子里管事的婆子是成妈妈,看上去三十来岁,青色的禙子,团着发髻,面目慈和中透着郁色。身上的衣服也多有褶皱,似是一夜未睡。
红绫和朱绢俱都是一脸倦色,两人都是花骨朵般的年纪,是陪着原主从小长大的丫头。朱绢清秀有余,美貌不足。而红绫人如其名,长得十分俏丽。这三个人都是佟氏留下来的老人。
昨儿个夜里被关柴房,华妈妈将将赶在前头,把她们放出来。
成妈妈接过段雯秀的手扶她,她趁着坐到被窝的功夫,将护膝和护腰藏进被子里。成妈妈用热水替她敷膝盖,又用艾水替她泡脚,服侍她喝了一碗碧粳鸡丝粥。
临睡前,还逼她喝了一大碗黑糖姜水。
事事尽心,面面俱到。
段雯秀以为,这次会同以往无数次一样,三妹妹会对她倾诉委屈。可是眼见着纤弱的身体躺进了被窝,闭眼睡了过去也不曾开口半个字,她觉得似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凝着秀气的眉,略一思索,嘴角泛起莫名的讥笑。纵是现在已经醒悟,也为时过晚。温柔地叮嘱成妈妈等人照顾好主子,施施然地出了素心居。
李锦素这一觉,睡到日薄西山。一睁眼便是黄花梨打制的床顶,床架上面镂雕着各色花鸟和平安喜蝠。木料磨得油滑,加之有些年头越显厚重。两边拢着烟粉色的轻绡纱,纱帐被孔雀状的帐钩挂起,如丝雾般垂着。
视线转移之处,处处可见雕工精致的家具。多宝阁上的摆饰,亦是件件珍品。举凡瓷瓶,牙雕等都是千金之物。
表面上的富贵,这些有印记难变卖的死物,似乎原主随手可得。然而实在的东西,却是半点都漏不到她的手上。
屋内的小炉上,还温着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