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双双站在底下看着,用手机给肖凛提供光源,她也没看清他具体是怎么动作的,便听到“砰”的响动伴随着男人几不可闻的闷哼传下,接着灰冷的空气钻进密不透风的电梯厢内。
电梯的天井盖似乎被肖凛打开了。
有扑簌簌的尘灰从上落下,聂双双退开两步,手中手机电筒照明的小小光圈也跟着凌乱的晃了两下。
“好好照着。”
上边传来肖凛有些冷寂的声音,在空旷的升降道上带着些微回音。
聂双双摆正手电。
肖凛用力掀开压在他左手小臂的盖板,推到一边,然后就着这不甚明亮的光线重新仰头,眯眼查看着电梯外状况。
电梯厢确实如他所估计一般卡在三楼稍下方的位置,附近韧性的钢索铰链完好无损,还在提拉着整个电梯厢与他和聂双双的重量。
他用右手从裤袋摸出自己的手机,摁亮屏幕。
液晶屏在漆黑中瞬间发出刺目的光,没了金属遮挡物的屏蔽,屏幕上显示着一两格微弱的基站信号。
亮起手电向上再次确认了一遍绳索没有断裂的危险,随后肖凛指尖轻动,点开电话联系人,拨出电话。
简洁快速的交代了电梯事故,很快肖凛收了线,随后他俯下头,低着目光对聂双双说,“已经叫了人过来,你先等着。”像是怕她会不安一般,他又添了句,“人很快就来。”
回答他的,是聂双双镇定的声线,“嗯。知道。”
肖凛自上望着聂双双。
她举着手机站在他下边几步远的地方,就那么仰头看着他的方向。
手机照明的白光幽幽的,在漆黑如盒子般的电梯内,像一团朦胧模糊的火焰,隐约地,寂静地将她的轮廓照出。
细致的眉目在暗光里变得缥缈影绰,她颊边的发丝却被她手中的光照得泛出了浅色亮彩。
升降通道的强风从天井窗口吹拂而进,她细软的发丝被风吹起来,在黑暗中的光影里倒映出了透明的质感。
像蜘蛛的丝。
纤细的,透明的,却出人意料强韧的蛛丝。
“上面情况怎么样?”聂双双在下边问。
“还行。我再看看,你别慌。”抚慰的话几乎是从肖凛口中脱口而出。
“我没有慌。而且说到底,就算要挂也是我们两个一起挂。”聂双双不领情,嗓音依旧镇静。
“……”肖凛少见的愣了下。
他收回目光,淡淡扯了扯嘴角,“有我给你陪葬,小狗仔,你这不值一提的人生也值回票价了。”
聂双双说话的声音越是平静,她的话语便越是像一把无形的匕首,投掷进他的心脏,牢牢扎根。
他压下受伤的左臂泛出的疼痛,将头探出天井,仰望上方长长的钢索吊着他们这一沉甸甸的轿厢。
有一瞬间,肖凛感到自己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掉入了泥沼——被聂双双这个他所曾经轻视的小丫头推入了布满青苔滑石、针山火海的地下泥沼。
他不得不像犍陀多一样紧紧抓住从天而降的唯一一根蛛丝,顺着这根纤细而又透明的丝线,奋力从地底爬向有光的世界。
——而给予他这根看似无比脆弱的蛛丝的人,是聂双双。
肖凛沉默地看了会电梯外空阔的黑暗,聂双双站在下面也不催。
片刻后,他低了低上身,攀着电梯内的金属壁,从上轻巧跃下。
猛然施加的重力让电梯又晃动了两下,聂双双正在稳住自己的重心,下一刻,她却被一只铁臂抱住。
“肖凛你干什么?!”聂双双抬高声音,用力去推他。
肖凛无声的嗅了嗅她身上清淡的奶香,随后才顺着她软弱的力量将她松开。
“哦。刚刚跳下来的时候没找准重心。”
他风轻云淡地扯了个借口。
他只是忽然很想抱一抱她。
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