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儿在里间回道:“才写一半。手冷。”
盼弟不听她托词,命令道:“再写。不许偷懒!”
婉儿高声问:“你这么狠,是我亲娘么?”
郭盼弟一面飞针走线,一面道:“不是,我是你后娘。”
婉儿道:“后娘更要待我好,外面人都骂你歹毒了。”
郭盼弟道:“我要不教你成材,人家更要骂我。你就不能给娘争口气,学一身本事,把你那些姐妹都比下去?你出息了,娘脸上也光彩。人家听了会说,后娘也有好的,后娘也不都是心狠的。”
婉儿嗤笑道:“我累死累活,你得了脸,我吃亏。”
盼弟气道:“你吃什么亏?你要是没本事,怎么给适哥儿做媳妇?适哥儿的娘亲是织女,懂好多,你要是没本事,她能喜欢你?”
这一句话便掐住了婉儿的命脉,里面没声音了。
盼弟翻了个白眼,得意地想:“哼,跟我耍心眼子,你还嫩了点!”一面拿针在头上划了划,低头继续给婉儿缝新衣裳。
婉儿顽劣,却和适哥儿很合得来,沈寒冰和方初喝酒时戏言,说要把婉儿许给适哥儿,两家做儿女亲家。这事虽然没定下,但婉儿却记住了,立志说长大了给适哥儿做媳妇。
郭盼弟就拿这个做由头,逼她学习上进。
婉儿小小年纪,琴棋书画乃至武功和针黹女红,都请了专人教导,郭盼弟对她十分用心,怕她烦,甚至陪着她一道学。
没几年工夫,婉儿在沈家小辈姐妹中间就脱颖而出。
姐妹们在一处总会攀比争宠。
大家学问能力比不过婉儿,连穿衣也没她花样多,因为婉儿有个成天钻研织布做衣服的后娘,给她做的衣服都是外面没有的样式,有时一天换几套,于是嘲笑婉儿没亲娘,后娘对她虚情假意,都是面子情儿表面功夫,婉儿自然不服,和她们各种心眼各种斗争。
盼弟恼怒,越要将婉儿教导得“地上没有,天上少有”。
婉儿也想争气,无奈小孩子都是爱玩的,有时难免偷懒,郭盼弟便用适哥儿来激发她——想做织女儿媳妇,奋发吧!
娘儿俩每天都是这样充满激情地生活。
很快,让她们更有激情的事来了。
这日,沈寒冰进门就宣告:他要去奉州赈灾,顺便带她们去京城和方初一家会合,一家子就在京城过年。
郭盼弟和婉儿高声欢呼,立即吩咐人收拾行装。
郭盼弟嫌儿子小,不想带,想丢家里。
沈怀安仰起小脑袋问沈寒冰:“爹,我是娘生的么?”
沈寒冰回道:“是亲生的。”
沈怀安鼓着嘴道:“娘喜欢姐姐,不喜欢我。”
沈寒冰俯身抱起儿子,盯着儿子眼睛郑重道:“儿子,爹跟你说,女人心眼子比男人要小。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她们一般计较。爹喜欢你,你是爹的好儿子。懂了吗?”眨眨眼。
沈怀安也眨眨眼,点头道:“懂了。”
又一个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小沈诞生了!
于是,沈寒冰押着收集来的粮食,还有棉花,带着妻儿奔赴奉州。奉州和京城都在云州的西南,距离倒是不太远,比去湖州近多了。
他先去奉州卸了粮食,然后又赶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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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日,清哑组织的纺织服装展开幕。
雪后初晴,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更强烈的光芒,刺得人张不开眼。虽有阳光,空气却更加凛寒,每每呼吸,寒气入肺,连气管都要凝住,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半天才缓过来。街面上积雪已清理干净,冻得冷硬,宝马香车一齐出动,大多奔向长安东大街的仁王府。
仁王府东路宅院,便是皇家慈善中心。
皇家慈善中心建立于本朝英武年间,距今已有一百多年了,搬来仁王府后,为了方便举办慈善活动,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