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俭跟在吴氏身后,郭大有也顾不得叫人卸货,也先下去问究竟,他也怕是工坊出事。
“怎么回事?可是咱们家工人闹?”
郭大有严厉地问一个汉子。
绿湾坝码头上本就有许多人,郭家雇工居多。
因为这码头郭家用的最多,每天大小船进出不断。
那汉子见东家问,忙说究竟,“不是的二东家,是江家人……”
吴氏听了一惊,拔高声音打断他话,“江家人来干什么?”
她想着,江家人来绿湾村肯定是找郭家茬子的。
清哑听了也忧虑,隔着人紧紧盯着那汉子。
那汉子忙道:“江家不是来找咱们家,是找张家和李家。找李红枣!”
才说到这,那群人已经冲到码头来了,当先就是抱着孩子的李红枣,披头散发的很狼狈,张福田护在他身边。两人跑得很急,冲向村民停泊乌篷船的地方。
忽然李红枣停住脚步,向清哑看过来。
初冬的阳光下,少女穿着蓝绿色锦袄、淡粉色棉绫裙,外罩粉蓝白狐斗篷,看上去干净又清新,让她想起春日才抽嫩芽的柳枝,和水中才出头的荷叶。
两个美貌丫鬟立在她身边,更衬出她一股贵气。
自两人闹翻后,李红枣很少近距离看清哑。
这时候看去只觉分外不同:还是一样安静,却透出别样气质。
她不知清哑体内已经换了人,以为这是郭家发家后,财富赋予的效果:“人靠衣裳马靠鞍”,有了好衣裳,再戴上好首饰,又有美婢增添气势,怎么能不好看呢!
这一刻,她对清哑的嫉妒憎恨。十倍于往常。
她受不了这样的对比,加上身后人追近了,忙匆匆跳上乌篷船。躲进船舱。
张福田也慌慌张张地跳上去了,然后拼命摇船离开码头。
身后人叫“不要叫她跑了!抓回来,打死那烂货!”
又有红娘子喊“红枣快走!福田,快划呀——”
张福田的老娘也冲儿子喊“快跑——”
乱糟糟的人从各处涌来码头,哭喊连天。
趁这机会,先前说话的汉子凑近郭家母子,将前因后果仔细告诉。旁边还有人补充,你一句,我一句。总算凑出个完整的眉目来。
原来,这事还要从江明辉说起。
江明辉死前有一天,江老二最小的儿子小豆子跟爹上城来了,江明辉空闲的时候便带侄儿出去逛。不料那么巧的。在街上碰见李红枣。江明辉立即认出她就是谢吟风抛绣球那日送帖子给他的谢家婢女。
正要上前质问。忽听她同行女伴叫“李红枣”,便呆了。
前后一想,才明白自己是被谁害了,为什么被害。
他本想去告诉谢家人和谢吟风的,但一来这事过去两年了,此时再提于事无补;二来李红枣要是不承认,他反说不清,所以他便暂时按下。想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狠狠报这个仇。
虽然暂时未提,却禁不住痛骂泄恨。
小豆子听了就好奇地问小叔骂谁。
江明辉一股火气不得发。也不管他是小娃儿,便愤愤说起来。
因此小豆子便知道这个李红枣是害小叔退亲的罪魁了。
几日后,江明辉被害,江家一团乱,小豆子也感觉到塌天的恐惧和悲伤,哪里还记得此事,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后来事情尘埃落定,江家卖了江竹斋,得了谢家的巨额赔偿回乡,加上江明辉在城中两年也挣了不少银子,因此江家虽然丧子,却比先前更富,照样是毛竹坞首屈一指的大户。
只有一样:江大娘整日疯疯癫癫的,到处跟人说郭家如何不好,郭清哑如何不好,害了她的明辉云云。整日叽咕,管也管不好,拴也拴不住——且拴住太过不孝了,江家两个儿子都不敢。因她这么闹,一家子想忘记那锥心蚀骨的往事都难,愁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