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熏了好一会儿,刘仵作摸着锅中温热了,这才将骨头肢块完整取出,以清水洗濯了,再置于白布上。
夜已深,张渊等着结果的时候已托着腮打起了盹。
蒲风再回过头来,却见白麻单上布满了湿淋淋的尸块,大的如头颅,小的却只有拳头大小,呈红黑色,显示出了断层的肌理层次还有褐色的骨茬,却依旧很难看出到底是属于哪个部位的。她扶着额头有些心惊肉跳,望着刘仵作道:“之后可是要将它们拼合在一处?”
刘仵作愣了一会儿摇头道:“只怕是难得很。”
“这孩子今年也是四岁,是王大人的姨娘刘氏生的。若是实在无法拼成,那也没有办法,左右就算是拼成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烹煮,也不可能还留下什么线索……”
李归尘听蒲风说了此言,微微挑了眉以袖掩口鼻蹲在了尸块前面。
只见他似乎是随手地逐个摆弄着尸块,之后便将它们分了几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其依次拼凑了起来。
虽只是个大致样子,但已极为不易。小小的残损尸首静静躺在白单上,而昨夜此时他还安稳睡在母亲的温暖怀抱里……李归尘垂着眸一直盯着那小小的头颅,面色说不清是悲悯还是严肃。
正如蒲风此前所料想的,尸首只剩下了骨肉,而无影无踪的内脏的确是被凶手扔在了灶台下烧了,故而那灶灰中有此景象。
此案就目前来看至少有三大疑点,从孩童失踪到被烹杀的这段时间里,家中必然百般寻找,何以凶手能在厨房安然动手?
能不知不觉潜入府中后院作案是否证实是熟人所为?可接连几日孙府王府两家出现此类命案,多半是同一人所为,莫非是孙王二府又有关联?
动机为何?手段如此狠戾,且仅针对年仅四岁的幼童,报复寻仇的成分或是占了多半,可凶手行凶过程中能如此冷静,一行一举皆是规划周密,绝非是一时起兴。
蒲风将诸般疑点记录下来,便听李归尘忽然开了口:“这孩子口里居然有枚铜板。”
蒲风一听便觉得全身汗毛炸立,皱着眉望了过去,只见李归尘托着头颅两指钳住了口,而刘仵作持着镀银筷子果不其然夹出了一枚银钱。
“你们说是不是这凶手杀了人心虚?白事上是有这样干的,这钱专门叫压口钱儿。我验了十几年的尸,杀人留钱压口的,头一次见。”刘仵作摇了摇头。
“怎么想也觉得一切都蹊跷得很,”蒲风揉了揉眉头,叹气道,“只是真的没法判定死因了吗?这孩子遇害前没人听到什么动静,且他的衣物都被烧成灰了,哪怕是一件血衣都没留下。”
“寻常的便是刀伤、溺亡、缢死、中毒。最后一条可排除,因为毒物致死慢,也不好控制。此案的凶手对一个稚子摆出这么大的阵架,有可能意不在目的,而是在形式。”李归尘道。
“你是说凶手主要是为了烹尸?可我方才在厨房发现满满一缸的血水,然而其他地方却很干净,我怀疑凶手是故意在缸里放血……然而要想如此,死者在那时的确是还没死罢……人一死血液便不流通,没法办控出那么多血来,若是单为了烹尸,何必如此折磨孩子。”
李归尘摇了摇头:“听清了,形式。我何时说过为了烹尸?”
蒲风撅着嘴,赌气不看他,一心盯着尸首。
而刘仵作逐一翻检着尸块,想了很久道:“切口都不怎么整齐。你们再来看,这里是不是有一道印子!”
蒲风顺着望去,看那摆放的位置大概便是死者的脖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烹煮,能看得清什么印子才叫胡说八道,不过她仔细去看,似乎的确有条线颜色更深些,若隐若现的。”
若说是将人勒得半死,装作熟睡再拖去行凶的话,便有些说得通了。可蒲风想到这里却着实打了个寒战……“稚子何辜?有什么恩怨要报,偏生要牵扯到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