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宴群臣,下午宴皇室,晚上还要陪家人,建文帝这一天喝了不少酒,似有些微醺,有宫人端上美酒,正要给他斟酒,建文帝左手抚额,好像有些头疼,伸出右掌,“朕已有醉意,不能再喝了——将这壶酒赏给二弟吧。”
酒里有毒。
两年前建文帝为了救母,不惜抗旨,拦截了高祖皇帝赐给吕太后的鸩酒,然而两年后,母亲不仅不
知道感恩,反而用一壶鸩酒害他!
兜兜转转,这壶鸩酒从被赐者,变成了赐酒者。从救人者,变成了被害人。从一荣俱荣的母子变成互相残杀的仇敌。
衡王一听,连忙也跟着装醉,“皇上所赐,臣弟不能拒,不过听闻我军连连大胜,夺回失地,臣弟一时高兴,失了分寸,今日白天也喝多了,这会子也不舒服,不能再饮酒,这壶酒臣弟带回王府,待三军凯旋的时候,必定请出御赐美酒,开怀畅饮。”
吕太后也忙着给二儿子圆场,“喝酒是为了高兴,伤身就不值得了,今晚家宴,都是自己家人,不用顾忌什么礼仪面子,能喝就喝,不能喝就喝点汤水,别伤着肠胃。”
身边马皇后是个贤惠的,看丈夫应酬了一天,很是心疼,于是命人撤去酒壶,端起自己案上的水晶壶,里头是红艳艳的液体:
“臣妾有孕,不能饮酒,这是胡尚宫特意下令尚食局为臣妾酿造的‘引口醪’,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皇上和衡王要不要尝尝?”
衡王赶紧顺坡下驴,“谢皇后赐‘引口醪’,此物只闻其名,臣弟还从未喝过。”
“给朕也来一杯。”建文帝点点头,对胡善围说道:“胡尚宫有心了,朕终日忙于公务,胡尚宫把皇后照顾的很好。”
胡善围说道:“这是微臣分内之事,何况这个‘引口醪’是洪武朝高祖皇帝为不善饮酒的端敬贵妃,命尚食局调出来的方子,都是现成的,微臣不过是借花献佛,要尚食局按照旧方子做出来。”
吕太后赶紧顺着路子将话题转移,笑道:“胡尚宫这张嘴真是灵巧,心又细,要是陪哀家下棋的时候肯让一让哀家,让哀家赢几次,你这人就完美了。”
胡善围也打趣道:“输给太后的人太多,微臣不想凑这个热闹,每次陪太后下棋,必全力以赴,故,赢的多,输得少。如此,方能让太后一直记住微臣,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记得赏给微臣——”
胡善围撸了撸衣袖,露出手腕上如一湾碧水的翡翠镯子,“这是最近刚得的,这水头看上去就像初春似化未化的碧水结的冰,很是漂亮。”
现在后宫和睦,南军频频收复城池,皇上心情大好,马皇后家事国事都顺心顺意,也放下了矜持,开起了玩笑,像是撒娇似的,对婆婆吕太后说道:“这种好东西,竟都不给媳妇。”
吕太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皇后若也能一直赢哀家,哀家箱笼那点东西,皇后随便挑。”
众人哄笑起来,菊花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中途吕太后借口秋风凉了,离席更衣,临行前朝胡善围使了个眼色,胡善围会意,跟了过去,吕太后加了一件披风,“皇上不喝加了‘料’的酒,真是巧合,还是有所怀疑了?”
胡善围说道:“皇上喝了一天的酒是事实,太后恐怕多虑了。”
吕太后抚了抚胸,“今夜不知为何,哀家这心总是无端发慌。胡尚宫,你为何一点都不紧张?”
胡善围淡淡道:“胜败在此一举,紧张有什么用?毒酒已经不能用了,接下来就要看教坊司献舞,这一刺务必要成功。”
吕太后见胡善围如此淡定,顿时恢复了信心,“哀家年轻的时候和胡尚宫是一样的,真是老了就畏首畏尾起来,计划继续。”
胡善围扶着吕太后回到菊花台,却见闻得一阵哄笑,三岁小太子小脸憋得通红,像只虾米似的蜷缩着,原来小太子贪吃月饼这等油腻香甜之物,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