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太监闻言,忙从花泥里连滚带爬过来喊冤,“呸呸”,他先吐掉嘴里的污物,然后大呼冤枉:“沐大少爷怎可颠倒黑白,明明是胡善围发疯,挥着棍子要伤害胡贵妃,奴婢忠心护主,却被沐大少误伤!求贵妃娘娘主持公道啊!”
掌事太监一边哭诉,一边往藏书楼方向爬,他的左腿好像甩脱臼了,使不上劲,无法站立。
“这疯子都开始说胡话了。”沐春啧啧称奇,他对胡善围使了个眼色,善围心领神会,将棍子递给他,他拿起棍子,站在门口,直指爬行的太监,“你们都来瞧瞧他的样子,口鼻歪斜,身上脏污,休得靠近藏书楼,冲撞了贵妃娘娘,若伤了龙嗣,今晚你们都要砍头!”
别说,在黑夜里,太监脸上手上被碎石划出一道道血口子,身体还像叫花鸡似的裹着一层厚厚的花泥,像个虫子似的在地上蠕动,犹如地狱爬出的鬼混,确实很可怖。
故延禧宫人都不敢去扶他。
沐春挥着长棍,不准太监爬进来。
掌事太监叫道:“娘娘!求娘娘为奴婢说句话啊!奴婢不是疯子,胡善围才是!”
胡贵妃正要开口,沐春转头问围观的十位女官,“诸位修书的姐姐们,你们都是证人,刚才是不是掌事太监发疯,攻击胡女史?”
修书的女官们刚才被延禧宫的人强行按在椅子上,不得动弹,她们早受够了,除了江全以外,都纷纷附和道:“是的,是公公突然发疯,拿椅子攻击胡女史。”
沐春拍了拍手,“这就对了嘛,胡女史是个柔弱斯文的人,怎么可能挥着棒子打人呢。”
你那只眼睛看出她“柔弱”了!
掌事太监简直比窦娥还冤枉,胡贵妃也为沐春这招指鹿为马撩出了火气,这也太不把延禧宫放在眼里了。
胡贵妃收起笑容,“沐春,本宫念及你年纪小,不懂事,便不与你计较。可是你今晚棒打本宫的掌事太监,还试图颠倒黑白……沐春,这里是紫禁城,不是你家的西平侯府,休想只手遮天!”
胡贵妃存心给沐春挖坑,指责沐春目无皇室,独断专行。
沐春那肯乖乖跳坑?他不要脸的装傻充楞,把水往浑里搅,“贵妃娘娘,您是长辈,我见疯子要伤了您,就忙过来制服疯子,我的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没想到堂堂西平侯之嫡长子,居然毫无底线,在她面前装孙子献孝心!胡贵妃差点气绝,问众人:“你们告诉沐大少爷,到底是谁疯了?”
延禧宫的宫人们都说道:“是胡善围!”
九位女官说道:“是掌事太监!”
唯有江全默不作声。
沐春装作无奈,双手一摊,说道:“哎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只是一个出来巡夜的小小锦衣卫,到底谁对谁错,怎么判罚,要等宫正司来给个说法。我管不着,我只负责保护贵妃娘娘。”
沐春心里明镜似的,藏书楼闹出那么大动静,宫正司居然还没有来,明显有人设法拖住了宫正司的人。
众所周知,主持在藏书楼修书的是宫正司的范宫正。
范宫正一来,她能向着谁?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沐春能想到把事情推给宫正司对谁有利,别人当然也能想到。
门外传来掌事太监凄厉的哭声:“娘娘,求娘娘主持公道啊!”
太监知道,范宫正若来,他不死也要脱层皮!范宫正此人,连锦衣卫指挥使毛骧都不放在眼里,毛骧的心腹纪纲去宫正司监狱过了一夜,第二天抬出来的时候,指甲几乎被拔光,只剩一口气了。
到底是伺候自己的老人了,胡贵妃心中有些不忍,正要启齿。一直保持沉默的江全对胡贵妃说道:“夜深了,娘娘累了,请娘娘回宫休息,莫要累坏了龙嗣。”
江全说的有道理,她堂堂贵妃,难道和一个低级的女官去宫正司当堂对峙争辩不成?未免失了贵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