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过来给虞清嘉擦拭手指:“这天气也真是的,说风就是雨。娘子的书没有被水打湿吧?”
虞清嘉摇头:“无妨。”
外面雨骤风急,丫鬟们没法出去干活,只能端了烛火过来,一起聚在虞清嘉的屋子里做针线说话。白芷手里绕着线团,说:“马上就到盂兰盆节了,不知今年郎主有什么打算。”
虞清嘉说:“去年我们在青州,阿娘的灵柩不在身边,只能粗粗烧了往生经。今年我们回到祖籍,决不能再像去年那样粗糙了。”
“娘子说的是。”白芷说,“何况今年郎主带着娘子搬离虞家,这种好事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夫人,也能让夫人安心。”
白芨想到什么,接话道:“盂兰盆节香积山要办法会,前后连办七天,不如娘子上山给夫人添些香油,重新供一盏灯吧。”
北朝佛教盛行,盂兰盆节是祭奠亡人先祖的大日子,许多寺庙都会举办盂兰盆法会,度亡解厄,济度六道苦难,香积山的法事规模最为宏大。虞清嘉和白芷几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说:“十五那天香积山人一定极多,我们没必要和他们挤,不如早些上山,给阿娘供长明灯。明日我和父亲说一声,我们十一那天出发。”
白芷等人都应是。虞文竣也惦记着俞氏,可是他十一那天正好走不开,只好给虞清嘉带了许多人手,再三嘱咐她路上小心。虞清嘉时常自己出门,何况这次是去香积山上香,佛家圣地人来人往,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她清早出门,带着丫鬟,驾车朝香积山驶去。
七月是鬼月,所有人都要在十五这天祭奠先人,慕容檐父母双亡,显然也不能例外。虞清嘉出门前,屡次想问慕容檐要不要同行,然而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知道虞文竣和慕容檐说了什么,自从那天之后,慕容檐突然和她疏远起来。当然,白蓉等人说虞文竣给慕容檐请了夫子,这几日慕容檐忙于课程,这才没有时间在外走动,可是虞清嘉就是知道,并不是因为忙。
慕容檐在故意疏远她。
虞清嘉跪在蒲垫上,她抬头看向宝相庄严、低眉悲目的佛祖,在心底无声地祷告:“阿娘,我们今年终于搬离了虞家。你在世时虽然从来没说过,但我知道你很不喜欢那个地方。现在我们终于远离了那些人那些事,可是你却看不见了。”
“阿娘,我今年十五了,你离开我,已经整整五年了。小的时候你总是一边为我梳头发,一边猜想我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现在我终于长大了,许多人说我像你,可是,我却连你的脸都记不清了。”虞清嘉眼中流露出悲伤,她深深地对着佛祖叩首,额头触地,低声默念,“阿娘,九泉之下你一个人要保重,来生唯愿你平安喜乐,再也不必受婚姻之苦。女儿也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天冷加衣,天雨加伞。女儿遇到了一个人,他……”
虞清嘉嘴唇动了动,最后摇头笑了笑,道:“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就不说出来让阿娘笑话了。”虞清嘉又再次虔诚地拜了三次,慢慢站起身,深深看了佛祖一眼,然后从大殿中离开。
走出宝殿,阳光倏然照在身上,虞清嘉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眼睛。大殿内香雾缭绕,端庄肃穆,而外面却阳光明媚,人来人往,虞清嘉生出一种微妙的错位感。
她站在大殿门口有些恍惚,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这是旁边走来一个沙弥,对着虞清嘉双手合十:“女施主,你是否在找你的婢女?”
虞清嘉回过神,道:“是。我的婢女理应在这里等我,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
沙弥说:“那几位施主在侧殿暂坐,只不过方才施主潜心礼佛,不便打扰,施主请随我来。”
虞清嘉皱眉,她对沙弥的话心存怀疑,可是这个沙弥头上有六个疤戒,可见是佛寺里正经受戒、并且有些年限的僧人。她将信将疑,点头对沙弥道谢,随着他往外走。
虞清嘉一路走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