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身边坐下去,不忘斜睨她一眼。
琴声清越流畅。牧佩雯一边弹,一边和着音乐唱:“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女孩们一起唱起来。牧翀悄悄退出了琴房。
那天是周末,下午她还有补习班,本来也没打算停留多久。
下台阶的时候,二楼琴房的歌声还在飘荡。
“车辆进站,请注意安全。”电子报站声由远及近,公交车来了。
仲夏跟在几个乘客身后,上车,刷卡。窗口有个空位无人坐,她便走过去坐下。
司机关了车门,车子缓缓离站。印有楚弃凡半身像的、明亮的灯箱海报,越来越远。
仲夏收回了目光,自嘲地笑了笑。懵懂的少女时代,谁没有过朦胧幻想。长大了,也就清醒了。
公共汽车平稳地向前驶去。下一站是集贸市场站,如往常一样,涌上来一大堆收了摊的小贩。
仲夏还要坐十几站才能到家,路上要四十多分钟。
她正庆幸自己坐到了座位,就看见那群乘客里有位颤巍巍的白发老人。
老人吃力地扛着一只简易小推车,进了车厢,费劲地放下,紧紧抓住小车车把。小车上套了个大蛇皮口袋,塞得满满的,拉链都拉不上了。
是些蔬菜,卖相都不大好了。这是个卖菜的老婆婆。
“阿姨,您坐这儿。”仲夏给老人让了座,自己站在老人身边。
老婆婆坐定,掏出小手帕擦汗,感激地对仲夏说:“姑娘,谢谢你了,你在哪站下?”
“鑫南家园。”这是仲夏租住的小区,全是老房子。
“哦,那可远哪,真不好意思……”老婆婆身子朝里挪,“姑娘你要不要跟我坐一起,咱们挤挤也能坐下的。”
“没事没事,阿姨你坐。我上班也是坐着,不累。”仲夏笑道。
更多乘客挤进车厢,仲夏不由自主地被推向里侧,左右和身后都站满了人,挨得紧紧的。
公交车再度启动了。逐渐驶出闹市,路面车流稀疏,司机加快了速度。
车子摇摇晃晃的。仲夏抬起头,努力去够头顶的横杠。
横杠上悬着一些吊环,早被其他乘客占了,想要站稳,只能抓横杠。
江海的公交车车厢布局设计很不合理,横杠太高,仲夏一米七三的身高,也还要踮起脚尖才勉强抓得住。
一个吊环忽然空了出来,有只手松开了吊环,仲夏连忙握住。
那是只男人的手,戴着腕表,暮色中看不清表盘,可是凭感觉该是不错的牌子。
已经快到站了,仲夏以为这位乘客要下车,努力地腾了点空给他。
车停了,他并没有下车。
仲夏愕然,扭头看他。
男人很高,在一米八五以上,戴墨镜,上身穿深色短袖衬衫,很结实。光线不好,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坚毅的下巴。
这男人的面部线条,应该是深邃的。不知道摘去墨镜是什么样子……等等,这么说,他是因为看见了她够不着吊环,所以特意让出来给她。
“谢谢。”仲夏小声说。
“不谢。”男人微微侧过脸,在她上方回应,低沉沉的,富有磁性。
仲夏嗅到浅浅的芬芳,应该是男士面霜的味道。细腻,醇厚,十分愉悦鼻端。
她的左侧是位中年大叔,右手抓着吊环,胳肢窝透出阵阵汗气。
仲夏不觉又朝戴墨镜男人靠了靠。
左边的气味叫她无力吐槽。天哪,还要多久才能下车。
有人横穿马路,司机一个急刹车,仲夏虽然握着吊环,还是身不由己地向臭烘烘的大叔倒去。
她的左肩忽然扣了只大手,强壮有力,帮她抗住那股惯性。待乘客们站稳,那只手已经离开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