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有了淡淡的乌青,嘴唇上起皮了,脸颊上还有点小皮屑,再一想四天前她送自己离京的时候,还是面色娇艳,白里透着粉,嫩得能掐出水来……
皇帝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你好好歇着,有太监跟宫女呢。”
许元姝很是不满意的抽出手来,道:“那不一样。陛下的龙袍就不是我给穿的,至少这龙袍得是我第一个脱——”
话没说完,她似乎察觉到这话里有歧义,许元姝立即蹲下身来,轻轻一推皇帝,道:“你坐好,换双软鞋子。”
皇帝想去拉她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一想又是孝期,心里也有点不太开心,可是转念一想,当了皇帝,最长也就是一百天的孝期。也就是开春儿的事儿。
鞋子脱了下来,可是许元姝却没站起来。
皇帝伸手就拉她,“是不是头晕了?我扶着你。”
许元姝抬起头来,嘴角是笑着的,眼神里却有点埋怨,她摸着鞋子尖儿上被顶出来的小突起,“鞋子小了。”
皇帝微微一叹,道:“就穿了三天。”
“还骑了一天马赶路呢。”
“这鞋子也是你赶出来的。”
灯光下,许元姝的眼圈看起来有点红,她扬声道:“打热热的水来给陛下泡一泡脚。”
外头宫女应了声,皇帝又道:“跟朕一起泡?”
许元姝笑道:“不要,你赶了一天路呢。”
皇帝气得笑了起来,“小没良心的!”
等泡了脚,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人是一人一个被窝,手却是拉在一起的。
许元姝道:“先叫张忠海跟着陛下,等施公公回来就好了。”
皇帝嗯了一声,道:“赶紧睡吧。”
“我还没说完呢。”许元姝捏了捏他的手,“我叫他去查那些脏东西,知道这东西藏在哪儿的太监不能留,他们明知道这东西不好,却也不劝着先帝,可见只知道阿谀奉承,却不为先帝着想。”
这话题有些沉重,皇帝点了点头,又想起元姝看不见,便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会碰那些东西的。”
许元姝松了口气,乾清宫里里外外伺候的宫女太监不下一百,一气儿都换掉是不可能的,她先这么清一波,六斤的人手就能多留些日子。
三个月过去皇帝用顺手,也就不用走了。
“还有六斤……”皇帝有些踌躇。
许元姝立即便道:“赏他个蟒袍叫他去给先帝守陵,再叫人好好照顾他也就是了。”
皇帝眉头皱了皱。
许元姝又道:“我前些日子经常去看魏贵太妃……没觉得她多有烦恼,先帝……倒是见过两次他衄血,可是服食那些药却没人知道……可见六斤瞒得多紧。”
“明知道对先帝不好也瞒着,至少该跟贵太妃透透气吧?”
言语里一副劝皇帝不要在用他的意思。
皇帝嗯了一声,道:“我再想想怎么安排他。”
“还有,明天——”
皇帝手就捂在了她嘴上,“赶紧睡觉!”
许元姝呜呜了两声,一口咬在皇帝手上,气得翻过身去不说话了。
她的话大面上是站着理的,可就算俗语说天家无私事,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喜欢叫别人知道自己的所有事儿的。
皇帝也不例外。
六斤能瞒得这样严,当了皇帝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这样的太监?
许元姝是一夜加上两个白天没睡,翻过身去很快就有了小小的鼾声。
皇帝听见这声音不由得笑出声来,却又想起她方才那番话来。
再一想六斤到死都想瞒着,恨不得带着这些秘密去给先帝陪葬……这样的人难道平日里没劝过先帝?
他肯定是劝过的。
他的八哥……说好听点是自己有主意,不为外物动摇,说直白点就是刚愎自用。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