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给他奉了杯茶,他端着咕噜咕噜几口,以抵腹中饥饿。至于案上的点心,他却不敢伸手拿。
余慧心道:“皇上不是说了吗,等他想听书的时候,会找我要你。”
马老头一听,干脆有话直说:“那能一样吗?万一他忘了我呢?你是不知道,教坊那么多可供取乐的,他又不是非听我说书不可。”
“正因为如此,你才更不能呆在教坊呀!你在教坊,他就一定能记得你、不会将你忘了?宫里的女人还没这么好的待遇呢,多少人侍寝一回就被忘到天边了。”
马老头老脸一红,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张口就说侍寝的?不过仔细一想,她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
他挺了挺背,气道:“我在教坊,好歹还算朝廷的人!”
“噗——”余慧心捂嘴一笑,“你算哪门子朝廷的人?怕是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教坊那些人,怕也不怎么待见你,是不是?”
“他们那是妒忌!”
“你刚得了圣上的青眼,他们能不妒忌吗?可若过一阵,圣上忘了你了,他们就要欺负你了。他们在那里呆了那么久,就算平时勾心斗角,有了你这个刚来的,也拧成一股麻绳,你哪是他们的对手?”
马老头呆住,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到时候你还只能灰溜溜地回来找我,那个时候我肯定已经找了别人替你,你能做什么?哪有现在好?你现在随我回去,将来圣上不召你,你还能在我的店里赚钱,自由自在,没人欺你;若召你,你不就有排面了吗?”
“哼哼。”马老头被她说服了,但仍有些惦记天家给的荣华富贵。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圣上发现了他身上别的才华,他搞不好还能封王拜相呢。
余慧心大抵猜得到他的心思。古代的读书人,谁没点政治抱负?
她道:“毛遂自荐不如三顾茅庐。”
“嗯?”马老头看着她,如醍醐灌顶,又有点心虚:他哪有诸葛亮的本事?
“你不是会算卦么?我教你个法子!你将来逢一三五七九在我茶肆里说书,二四六八十在茶肆外摆摊!每次有人问卦,你都算得真真的;一旦这天下有大事发生,你都提早说出来;说书时发表一些独到的见解,让大家都把你当神人!到时候,皇上自然来请你了!不过你可不能轻易进宫,他要让你做官,你万万不能答应!”
“为什么呀!”马老头急道,好像真有那么一天似的。
余慧心哼道:“等有了那么一天,我再告诉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啊!
她上辈子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发现皇帝就是贱骨头,想要的女人都是不稀罕他的,想要的大臣都是乐意种地摆摊的。
马老头沉思片刻,不耻下问:“我算卦吧,拿得准的我才说,拿不准的我就模棱两可,如何每次都真?”
“多看书,自然每次都真。”
“书可贵。”马老头捧着茶碗,可怜巴巴。
余慧心笑:“我是干什么的?你以后想看书,只管找我,我借给你,你看完还我就是。”
“真的?!”马老头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
“那……那如何提早断天下事?”
“多听、多看、多想。”余慧心说到此处,看了看四周,吩咐紫兰去旁边盯着,不许旁人来打搅,等她走远,才压低声音问马老头,“你说这朝上的大官,谁最得皇上器重?皇上又最忌惮谁?谁暗地里作了恶?谁将来会倒下?”
马老头倒吸一口气:“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以史为鉴,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这……”马老头沉思起来。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紫兰要去开门,余慧心叫住她,喊马老头:“你去!”
“哦!”马老头屁颠屁颠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