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个被欺负的男人起身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听恩人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和夫君从京都来,是来东川做生意的。”
木清雪挽着自家夫君,微微一笑,若不是方才看到她惩治两个官兵的手段,这些人定然会觉得这是个普通贵妇人。
南召尚武,有武功的女子在百姓的眼中就是非富即贵的代表,只不过……
身后的男人们互相看了一眼,面露苦色,劝道:“恩人,你们还是回去吧,如今的东川早已和往日不同,大多数人光是活着都很难,更何况……”
说话的男人支支吾吾,站在他旁边的瘦弱老汉可忍不了,当即破口大骂:“自从三年前那个府尹董长秦上任,我们就没过一点好日子!呸!狗官!”
老汉姓彭,也是这些人最年迈的男人。
“你说谁呢!”董长秦急得跳脚,眼眶通红,他的名声好像已经被人搞臭了。
彭老汉吐了口唾沫,“呸”了一声,又道:“说的就是那个欺男霸女、克扣赋税的董长秦!”
董长秦眼里蓄着泪水,急得原地打转,焦灼的看了眼两位恩人。
祁渊眸光微闪,思量片刻后,皱眉问道:“我记得朝廷三次派巡抚前往东川,你们也未呈述冤情吗?”
提及此处,彭老汉语气更加激烈,眼底迸发恨意和痛苦,“都是官官相护,那些巡抚根本就不受理我们的案子,状纸也被撕毁,就连我的儿子也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为了换取一家人的粮食,他的女儿含泪嫁给了师爷的瘸腿儿子,可他们没想到新婚那日就是女儿的断命日。
他的儿子为给女儿讨回公道,击鼓鸣冤,可却被府尹董长秦让人赶了出去,后来得知巡抚来东川巡查,儿子拿着状纸去拦轿子,本以为巡抚大人为替他们做主,可最终的结局是儿子横死街头。
彭老汉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东川不少百姓都是见证人,纷纷附和,将老汉家的实情陈述出来。
董长秦握紧拳头狠狠砸向一旁的大树,他多年苦读想要光耀明媚,给父老乡亲做好事,可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被人夺走,为非作歹了三年。
他……
他实在是愧疚啊。
人群里有人嗤笑了一声,“那个宸王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概是终于有人能听他们陈述冤情,众人也就口无遮拦,把自己所思所想都袒露无遗。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皇帝儿子又怎样,我是想通了,这些当官当皇帝的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听说花灯节烟花整整放了一晚,繁荣是他们的,我们什么都没有。”
众人讲述着自己遭遇的不公,因为宸王要来东川的消息,府尹便让官兵把壮汉们抓到一起,用家人威胁他们干苦力。
有几个男人走到几棵完整的大树面前扣下树皮,塞进袖子里,还有人从袖子里掏出破布装了一堆新鲜泥土。
见木清雪等人表情疑惑,有人解释道:“恩人莫要笑话,我们家中的粮食都没了,只有树皮和土,再不屯点货,家里孩子和老人都要饿死了。”
董长秦又狠狠向大树砸了一拳,拳头上全都是血,“岂有此理!那些当官的呢?也是如此?”
那人叹了口气,苦笑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些权贵哪里会管他们的死活,他们的命,跟路边的蝼蚁无甚区别。
此刻已至晌午,阳光带着炙热烘烤着大地,倏然人群里出现了慌乱,众人围了上去,原来是有个少年晕倒了。
彭老汉从人群里挤了进去,见躺在地上面黄肌瘦的少年一动不动,慌乱跑过去,跪坐在地上,晃动着他的身体,不停呼喊,“柱子!柱子!你不要吓我!”
少年是彭老汉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的骨血,要是这个儿子也死了,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彭老汉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