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周明所说,皮外伤好得很快,榻关节处破皮处的伤口处结的痂都快掉光了。然而青肿却消得很慢,如今看起来,甚至比之前看起来还要肿得厉害些。
“朕没关系。”
他声音放得很平,“你这个手腕,经不起绑。”
正说着,梁安在外头送药,金翘接了进来回话道:“万岁爷,主儿,这是周太医新给主儿换的药。说是睡前涂抹,能压着疼,让主儿睡得安稳些。”
皇帝松开王疏月,从金翘手里取过那盒药。
盒子是蜜色脂膏质地,气味不算太难闻。
皇帝不由笑了一声:“张得通,赏周明一百两银子。”
张得通陪笑道:“是,这气味是比周太医从前调的膏子要好多了。”
皇帝点着头,一面道:“你们下去。”
金翘忙道:“万岁爷,让奴才伺候主儿上了药……”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庆扯着袖子拽了出去。
皇帝脱了靴,抬腿屈膝踩在榻上。单薄寝衣料勒出他的膝盖轮廓。
“手。”
“做什么……”
“啧。”
皇帝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放上来,朕给你上药!”
他说着,不知不觉又涨了脸。
皇帝这么接地气的模样,王疏月倒是很少见到。
穿着不绣一纹的缎子寝衣,辫尾上的金丝孔雀线穗子也被他自己解了下来,随手放在驻云堂的书案上。
他整个人好像也一下子从龙椅上走下来,退成一个笨拙的男人,一手拖着膏药,一手剜药,看着王疏月那双伤手,一脸无措,无从下手。
“弄疼了你出声。”
王疏月低头看向自己搭在他膝盖上的手。
“主子。”
“说。”
“谢谢你。”
皇帝闻言,喉咙里笑了一声,抬头,把手臂架在膝盖上。
“谢朕什么。”
“想谢的有些多,一时说不完。”
皇帝垂头,小心地剜出药膏沾到她的伤处,平声道:“别谢朕,朕并没有护好你。”
王疏月摇了摇头:“是我没有听你的话。”
“你不听话的时候还少吗?”
说着,他手上的力道稍一重,王疏月忙缩了手。
“放上来。”
“不要。”
“放不放!”
“放放……”
她一认怂,就变得像一只猫。
皇帝一手压住她的手腕,“王疏月,朕再也不会让你受苦。”
第92章 水龙吟(四)
正如“福祸相依”,其实甜和苦也是并生的。
要和皇帝这个人在人世间相伴一场,“辛苦”是必历的劫。但他的“给予”却如同海上潮一般丰厚,不单单给了她一个归宿之所,也给予她在人世间顺心而活,自由行走地底气和勇气。
诚然他在感情上至今仍然是嘴贱舌毒的人。可古来帝王,再多情,再温柔,最多也是将女人当作红香软玉来疼惜,哪一个如他这样真正信奈过女人们的原则缓和底线,尊重过女人们人生和自由。王疏月看着他佝在自己面前,认真涂药的模样,实有些动容。
“嘶……”
她本来想得有些深,却又被钻心的疼痛给拽了神。
皇帝听着她牙齿缝里这一声,赶忙移开手,整个人都差点弹起来。
“朕……那个……张得通!把周明传进来!”
她忙挡下道:“不用,哪里就能一点都不疼。”
说着,她抿了抿唇,勉强缓和下面色:“要不,的您跟我说点什么吧,听着您说话就没那么疼。”
皇帝迟疑着坐下来。重新托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
“想听朕说什么。”
“说您小的时候的事吧,您说一件,我也说一件,要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