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苍向东面一揖之后,才缓缓笑道:“正是州牧大人。”
西向的大商人们齐声惊叫:“州牧大人!!!”
围观的寒士与百姓更是发出轰然的惊叹:“竟是州牧大人!”
靳图毅霍然看向封书海,他本以为不过只是卢川等人下场,那些商户再如何……讨好得亦是有限,可现在……封书海居然这般不要官员颜面亲自打了头场!!!
这一刹那,即使是靳图毅亦觉得封书海瞥来的淡淡笑容中,隐含了极大的羞辱与轻蔑。
靳图毅想大声喝骂,你堂堂州牧,竟要叫卖自己的诗文,你不觉得丢人!不觉得掉价!不觉得对不起你那一身官袍吗?!可是,他又不得不将这些话悉数咽了回去,更将这些内容自腹中的弹章草稿上含恨删除。
因为,封书海这是在为益州“官”学筹款,他卖掉自己的诗文,一心为官家,胸怀大公,弹劾……不过是令封书海的官声更上层楼罢了!
此时此刻,靳图毅额头的青筋突突跳动生疼,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着,封书海将官员名望威严拿出来拍卖,能卖多少钱,他的心中竟全没有数。
而西向的大商人听闻竟是封书海的茶诗,在惊叫之后,已经有人迫不及待高声叫道:“一万钱!”
这可是益州州牧!拍卖诗文之事方才说得明明白白,谁拍下来,这首诗,便是谁的,这就相当于出钱请州牧给自己家写一首诗……这样的机会!就是平时出一万钱,哪个封疆大吏会愿意给你写?
哈,能见你一面,给你一个眼神,就已经是抬举了!
更何况,哪怕是益州地处偏塞,可对于这些大商人而言,天下处处皆是生意!这一首诗是不是能与封州牧套个近乎,不说在益州借他的权柄谋个什么好处,就是叫官府少一些为难,其价值便已经远在这些银钱之上了!
更有买卖极大的商人想得更清楚明白,这首诗哪怕只是在自家供起来,其附加的声望也亦不可估量的!
“一万五千钱!”“一万八千钱!”“两万钱!”……
银钱一路走高,这意味着益州官学筹措的四十三万银钱越来越触手可及……靳图毅额头的青筋跳动得越发厉害,便在此时,有一个仆从一溜烟跑过来,就仿佛集贤会当日的重演:
仆从说完便直接退下,靳图毅的表情却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
就仿佛这个仆从,带着什么无上的魔力,能一次又一次令濒临焦急暴怒的靳图毅安静下来。
封书海离得极近,却也没有听清那仆从的说话,只是为对方那轻快迅捷仿佛没有任何响动的行动感到诧异。
此时,西向商人的竞价已经到了疯狂,围观的百姓们或许不知道拍卖诗文这件事情本身的诸多意味,但那一个赛一个疯狂的报价所有人却听得清楚,当价格报到“八万钱”的时候,百姓们已经按捺不住沸腾的心思:
“八!万!钱!天爷!那是多少银钱!可以把俺家门前塞满了吧?”
“真不愧是州牧大人!几个字就能值这般多的钱!猪娃!看到了没!官学办起来你定要给我好好去念书!”
“八万钱……柳二娘家的蒸饼一文钱三个,岂不是能买二十万个……俺一辈子都吃不完吧!”
而对于竞价到现在的大商人而言,已经不是简单的报价博弈了。
能出到八万钱,或者说,敢以八万钱来买州牧的一首诗,买益州的一个不为难,买益州州牧的一个善缘……绝不是普通的一般商人。
到得现在,只有两个人在竞价,这二人坐席并不算远,但是,二人都有一样的动作,飞快地互相打量,丰富的博弈与激烈的心理战之余,二人又不由自主瞥向封书海那头——他们都知晓,到得现在,这个价钱已经足够买他们在州牧面前一个露脸,只看要不要真的拍下来,以什么样的价钱拍,或者在什么样的价钱退出才能叫州牧大人面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