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遐狰狞着一张脸,怒道:“诸位都听见了?那贱人连迷药都用上了,这明明是蓄谋已久!曲氏谋杀亲夫,罪不可恕,合该千刀万剐!”
梁侗被吓的后退两步,忍不住轻轻抽泣:“叔母为人很好的,待我等远房子弟从无半分轻视,时时赠衣施药,嘘寒问暖。自从她嫁过来,梁家贫寒旁支人家的日子都好过许多。那年我母亲生了重病,还是叔母请了好医工才救回一条性命!她学问又好,我们老夫子常说若叔母是男子,定能扬名天下。可是,可是……怎么会……”
少商笑不出来了。
她看看凌不疑,凌不疑微不可查的朝她点点头——她终于知道了梁州牧为何这么为难。如果只是争执误杀,还能硬扯几分缘由;可添了这么一把迷药,那就是蓄意杀人了!
少商不死心,又去问梁侗:“曲夫人送午膳离去时,脸上神情怎样?是不是悲痛欲绝?”
梁侗迟疑道:“呃,我并未看到叔母的面庞。”
“……此话怎讲。”
“彼时叔母披了一件绒氅,兜帽垂下,遮住了面庞。”
少商脑门一跳:“那她身边的奴婢呢?是否看见里面情形。”
“尚叔父沉迷金石时最恨有人打扰,中午叔母是独自一人拎着食笼进去的,下午叔母倒没披大氅,而且扛书箱的家丁也进书庐了,可门口有这么大一张屏风拦着……”
他指指门口那架彩绘有墨家众弟子听教诲的四折漆木屏风,“所以家丁说他们也什么都没看见。进去后,他们将书箱扛到门口里边后,就告退关门了。”
少商心惊不已。
她举目四顾,这屋子通体一间,南面的门窗正对着家塾,众目睽睽为证,北面临湖只有三扇品字形的圆形小窗,每扇窗的直径连一尺都不到,超过五六岁的孩子都钻不进来。
“会不会是有身手高超之人,泅水跨湖,从小圆窗里掷刀杀死叔父?”梁侗脑洞大开。
“可是你叔父过世时是靠在西侧墙上的,刀口直插——刚才你自己说的,那么除非那位高手的飞刀会拐弯,不然如何能办到?!”
凌不疑原本背着双手,透过品字形的三扇小圆窗看湖景,瞥见女孩面色苍白,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别待在这里了,我们去看看曲夫人。”
少商迟钝的点点头。
托福梁州牧对家族荣誉的坚持,曲泠君如今还能待在自己屋内,她人虽憔悴,但精神还好,少商进去时曲泠君正紧紧搂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凌不疑侧坐在外间,透过隔扇问道:“曲夫人,我奉陛下旨意过问此案。我只问你两句话。第一,梁尚是不是你杀的?”
过了许久,仿佛空气都凝滞了,曲泠君才坚定道:“我没有杀他!”顿了顿,又缓了口气道,“先夫不是我杀的。”
“好。”凌不疑目不斜视,双手搭在膝上,“那我来问第二句。昨日给梁尚送午膳的是不是你?”
曲泠君再次沉默了,良久才道:“……是我。但我送完饭就出来了,彼时先夫还活着。”
凌不疑优美的嘴唇弯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他也不多言语,起身就招呼少商离去。
这时一直随侍在曲泠君身旁的一个婢女忽扑了出来,一把拽住少商,哭喊道:“……程小娘子,您救救我们女公子吧,梁尚不是人,是牲口,是畜生,您跟皇后娘娘说说,他殴打我们女公子好多年了啊……”
坐在凌不疑一侧的梁遐勃然大怒,狂风暴雨般冲进来,一脚踹翻那侍婢,更踩在她的头上反复碾踩:“你这贱人,胆敢辱没我亡兄……哎哟……”
少商哪见得了这混蛋欺负女人,重重一脚踢向梁遐膝弯处,梁遐痛呼一声单膝跪倒。少商拦在那侍女身前,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寡嫂的内间你也敢闯,这是梁氏的家教吗,我倒要问一问梁州牧!”
梁遐捏紧拳头,可顾忌着外面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