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致忽然垂下眼帘。
像是在从六千年前那段早已渺远难闻的陈旧记忆里翻找一些他曾在九天之境生活过的痕迹。
“父君的诞辰。”
他只记得这个。
别的节日,早就在他的记忆里模糊不清了。
但他偏偏……还记得这个。
因为昏暗光影的遮掩,陶初并没有看清他此刻真正的神色,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渐渐收紧的手指。
“父君?是你父亲的意思吗?”
陶初问出口,又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个神秘少年跟她说过的那一番话。
沈玉致是被他的父君亲手禁锢在长极渊的。
对于这位养父,他心里早已充满刻骨的怨愤。
于是陶初刚问出口,下一刻就转了话题,“生辰不算啦,我是说, 你们神仙就不会有那种家人团圆的节日吗?”
“记不清了。”
沈玉致简短地回答了一句,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记不清, 还是不愿回想过去了。
陶初干脆就不问他以前的事了,她说,“我们这里,过年可是最开心的日子了。”
“我小时候过年,爷爷奶奶都会准备好多好吃的,他们的学生有好多好多,每一个来拜年,都会给我发红包……嘻嘻嘻,我压岁钱可多了!”
陶初一说起自己小时候,神采都要更加鲜亮一些。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躺在她身边的沈玉致就静静地听着,偶尔看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波光闪动,温柔得不像话。
后来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闭上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陶初轻轻地说,“阿致,今年有你陪我过年,我可开心了……”
像是一句半梦半醒的喃喃自语,她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她不知道。
那一瞬间,他那颗被长极渊的冰霜封冻了整整六千年的心脏,少有地开始疾跳。
每一声,都停在他的耳廓。
暮色浓深,不见星辰。
昏暗的房间里,只余下飘窗上放置的一只小夜灯散发出微弱昏黄的光。
沈玉致就那么定定地望着身旁的那个女孩儿。
听着她轻缓的呼吸声,目光在她那张白皙漂亮的面容上来回游移。
最终,他轻轻地靠近她,伸出手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体温很暖,像一只小暖炉。
他近乎贪婪地拥紧了她,低头靠近她的脖颈,亲吻她的鬓发。
当陶初再醒过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
她揉了揉眼睛,低眼一看,才发现沈玉致的手正揽着她的腰,她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残存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陶初脊背僵硬,连呼吸都有一瞬间凝滞。
犹豫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气,在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转身,面向他。
此刻的沈玉致似乎还沉沉地睡着,那张过分清隽的面庞在此刻显得尤为纯净无害。
陶初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纤长卷翘的睫毛。
但到底是怕弄醒他,她还是住了手。
她的目光渐渐移到他不曾用幻术伪装的长发上。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睡衣的小兜里还装着几个她上次在洗手间里扎头发时,随手放进去的发圈。
还是五颜六色的那种。
她一边伸手去触碰他的头发,一边注意着他闭着的双眼。
见他的确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的胆子就稍微大了点。
他丝缎般的长发穿过她的指缝,微有些凉意。
她动作小心地趴在他的身上,用手指梳理着他的长发,然后开始替他编发。
直到她终于替他把头发编成了两个松松的麻花辫时,她再看他那张盛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