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那位偷龙转凤的周大人有些意思,可现在却又有些无味。
满腹算计的人有趣是有趣,但却并不可爱。当那些费尽心思所展现出的趣味被探索完了,便也只剩下一副与别人并无不同的躯壳。
这样的躯壳,谢枭曾见了无数。
他垂眸笑了笑,示意驯马师将马带下去。
顾妤看着他的举动,并未说什么。阿细早已命人去准备了些果实,午时天热,顾妤身体不好,又在马场里奔腾了半天,难免有些暑意。
她是天生无汗之人,即使天再热,也只是面色苍白,并无狼狈之态。
阿细将冰水递给顾妤,顾妤正准备喝,又忽然想起,自己毕竟是太后,这样吃独食好像有些不太好。
于是眸光顿了顿,淡淡对谢枭道:“御膳房新做了些解暑的糖水,漠北王也尝尝吧。”
她以为谢枭会拒绝,谁知道他只是笑了笑便坦然接过。
“谢太后赏赐。”他言语平静,听不出其他意思,倒叫顾妤高看了他一眼。
在顾妤成为太后之日,以鸩酒亲手赐死过先皇一众妃嫔时,宫内太后赐下的东西就成了禁忌。毕竟谁也不想在下一秒就因疏忽而中毒。
但谢枭却无所顾忌。他接过宫人递过的碗来一饮而尽,神色平淡,就连身后内侍想要上前都被止住。
冰凉的水顺着喉间滑下,叫人心头舒服了些。顾妤看了谢枭一眼,将碗递给一旁早就伺候着的阿细,接过帕子,淡淡开口:
“已过正午,天气炎热,本宫便不在马场多留,漠北王还请自便。”
回去寝殿也很无聊,顾妤虽然也想在这里多呆会儿,但却觉得谢枭在怪怪的,总是不尽兴,于是只能装作乏了的样子这样说。
阿细这时已经撑起了伞,顾妤正准备离开,谢枭却躬身道:“正巧臣也要前往藏书阁,与太后正好同路,不若一道前行?”
顾妤的寝宫在红墙之内,但与藏书阁却只隔了一个花园,谢枭这样说也没有错。
顾妤看着他一眼,有些拿不准男主为什么非得和自己一起回去,但面上却只是微微颔首:“这宫内的路不止一条,漠北王自可随意。”
谢枭垂眸笑了笑,走在了后面。
倒是身后内侍有些奇怪,王爷不是说傍晚才去藏书阁的吗?怎么现在就去了。他看了眼那边猎场里打好的鹿,却知趣的没有敢问出来。
回宫的路并不远,顾妤不喜坐步撵,便一直走着。而谢枭也没有多话,只是跟在了身后,好像真的只是同路一般。
顾妤心底和系统吐槽着这人没有一点自觉,但为了维持人设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顾妤为人虽然狠辣,却从不会在小事上多计较。
更何况,在故事前期的时候,顾家是想要拉拢漠北王的,因此顾妤即使态度不好,却也不会刻意下他脸面。
午后天气愈热,周围人多少都出了些细汗,阿细那着帕子都已经湿了些,唯独顾妤一人面上如雪。
谢枭曾听闻过,在北地极寒之处有一尽出美人的部族,其间美人皆是天生尤物,可不知为何,即使没有见过那些闻名天下的寒地美人,谢枭也下意识地觉得,她们会比不上顾妤。
不仅是容貌体态,更是气质。
这世上有的是纯然不知世事的美人,却少有像顾妤这样,即使身处世上最污浊之地,也冷漠的干净的人。
两日的接触,谢枭对顾妤的第一印象却是干净。
无论她杀人如麻,还是不近人情,都无法动摇其本心。顾妤身上总有一层与世人不同的疏离在,不像是执掌万人生死的太后,更像是以杀止杀的姑射仙人,没有一丝权/欲/之气。
谢枭想到这儿,目光顿了顿,看向顾妤背影时忽然笑了起来。
顾妤没有看到背后的事,只是在走到花园时才停了下来。她的寝宫在右边,而藏书阁则在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