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府里的每一个人于您心中一样,是最需要仰仗的人。所以我的丈夫才会派我来西南购买西药。”
月儿眼风扫过,槃生会意,打开了箱子。里面金灿灿的金条与厚重的美金明晃晃地展露出来。
月儿毫不掩饰脸上的自信:“我们没有带存单来,没有带汇票来,而是冒着生命危险,执意要带着真金白银而来,就是为了展现东北的诚意的。”
月儿学着今日大土司的样子,将一只手放在了胸前,含胸作礼:“还望土司伯父,救一救我东北之急。”
月儿循循善诱,让老土司一时间感慨万千。虽说坐到了他这个位子,三言两语便感同身受略显着幼稚了,可毕竟对方于自己有恩,又带着真金白银来,自己也不亏。
老土司借坡下驴,一拍大腿,磊落坦荡地道:“好!明日,便让木旦甲带你去买西药!”
月儿喜不自胜,仍未冲昏头脑,乘胜追击地问道:“那价格……与市价如何?”
看着月儿如此严谨一问,老土司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月儿,看向木旦甲:“你这救命恩人,可不是一般人。”
言罢,郑重承诺:“就按市价来!”
月儿又一次鞠躬行礼,双方达成了一致。也有重臣满脸忧虑地想要插话上前,月儿手执酒杯,一饮而尽,看向了老土司。
西南之地民风淳朴,最喜欢这坦荡大气的女子,老土司自不能落于人后,也是仰头一饮而尽。
二人推杯换盏,好不亲切,木旦甲也参与其中,终究没给外人一个插话进来的机会。
华筵散场,已是更深露重,老土司面对月儿的好酒量,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
“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什么都得赢了你!”
月儿微醺,却保持着清醒,仍旧不必在嘴上争一时之快:“我如今也赢不了伯父,是您爱护我。”
在老土司被奴仆架走之前,月儿仍旧心心念念买药之事。
唤住了老土司:“伯父,我刚教您的汉人的成语,还记得么?”
老土司醉得一塌糊涂,看着月儿企盼的眼神,嗤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回望几个月来的人生历程,月儿才发觉,自己吃过的每一份苦,遭过的每一份罪,付出过的每一份辛劳,都在日后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回馈给了她。
做义工这么久,治病救人且不说了,面对贩子手中的各色西药,月儿不慌不忙,很快便能辨别出种类。
哪怕上面写的是德文,英文,法文……
她也能轻松地分清门类,并且知道哪些是急用的,哪些是洋人送到中国来糊弄钱的。
月儿入土司府以来,木旦甲便时刻陪同着。如今眼看着月儿买完了药,他知道,分别在即了。
恋恋不舍的,却又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挽留。
“再住一天吧……好歹……好歹歇歇脚。”
月儿怎能不知少年人真挚的情谊,她又何尝不想歇一歇,再听他说说西南的故事,诉一诉天津的见闻?
可月儿知道,自己此番来西南,本就是因着去西洋买药时间太长,才铤而走险的。
她需要的,是只争朝夕。
双方默契地避免了“离别”这个词,木旦甲亲自带人将月儿送到了昆明的机场,又派了几位懂汉语的奴仆一路跟着月儿,将她护送回去。
无论是月儿,木旦甲,还是槃生,那种恋恋不舍,都是竭力不去写在脸上,却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抱歉了,父亲身体大不如前,我需要留在云南,不能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韩江雪的手里。”
月儿想说一句“已然很麻烦了”,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过分矫情且轻薄。
“希望还能再见面。”
“我也想去看看,东北的白山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