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说到底,霍妃心底还有些底气不足。她跟着见了皇帝,皇帝觉得此举好,皆大欢喜,若觉得霍妃多事,恐怕就得把她推出来当垫背了。
这个皇宫里的女人万事总会给自己留一线后路。
看明白霍妃的用意,云卿卿心里依旧平静。本来这就是她算好的,论说卑鄙,她才是。
在跟着霍妃离开的时候,她歉意地看了眼霍二,以后再好好还他这份情吧。这表哥,纨绔是纨绔,真心待人的时候,再赤诚不过。
此际,乾清宫里,明昭帝依旧冷眼看着许鹤宁。
长时间的沉默,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为刀刃,不断扎在许鹤宁身体,更是企图摧毁他的意志。
许鹤宁知道皇帝的用意,就是跟他用心理战术,想要翘开他嘴巴。哪怕他此时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皇帝的猜忌就会如同破土的种子,再也不会轻易枯萎,甚至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那就是他粉碎碎骨之时。
许鹤宁不敢多去想,尽量让自己脑袋放空,然而,一个内侍的禀报让他神色骤变。
“陛下,霍妃娘娘领着肃远侯夫人求见。”
云卿卿?!
许鹤宁惊疑不定,猛地扭头看向外边。可是门扇半掩,他只能看到一束飞舞着洗尘的阳光,外界的景象都被隔绝了。
“霍妃?”还带着云家那个丫头。沉默许久的明昭帝往椅子一靠,看向许鹤宁的目光就有些复杂,是来给这小子说情的?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给皇帝给否定了,因为许鹤宁过来,连云老太爷都不知道的。
他倒要看看,这个云家小丫头这个时候跟着霍妃来是做什么的。
“你,退到后头去。”
明昭帝抬下巴朝许鹤宁示意。
他脸色铁青,并不想动,可见皇帝眼神霎时变得锐利,令他不敢反抗。
反抗的后果,可能是前功尽弃!
许鹤宁只能青白着一张脸,跟着一个内侍退入龙椅后的一小块空间。
很快,云卿卿就跟着霍妃身后进到大殿内,她低垂着头,能感受到一道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
她在这瞬间心跳得很快,大殿宽广,那心跳回荡在耳边,甚至让她有种连上方的帝王都能听到自己剧烈心跳声的错觉。
她把袖下的手紧紧攥住,把指甲抠进肉里,勉力镇定。
她依着规矩,朝帝王行叩拜大礼。许鹤宁从后头隐约能看到她纤细的身影,但她拜下后,身子矮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忍不住想往外走,内侍眼明手快,用拂尘在他身前一拦,朝他摇头示意。
他的脚步只能够收回。
霍妃等云卿卿见礼后,就想把事情说来,可是叫她未曾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云卿卿高呼万岁后,紧接着一句是:“臣妇来替夫君伸冤,特此递上肃远侯府的所有账目,还请陛下明察。”
“大胆!”
明昭帝一掌就拍到了御案上。
霍妃也她突然来的一句吓得脚都软了,险些要栽倒到地上。许鹤宁更是眉心一跳,一手死死握住内侍还横在自己身前的拂尘,仿佛下刻就要冲破这根本没有威胁力度的阻拦。
云卿卿此时道:“臣妇是大胆,先利用霍妃娘娘的心善哄骗她带臣妇来面圣,又越过三司到御前述冤,臣妇罪该万死!可那是臣妇的夫君,一再蒙受冤屈,臣妇就是大胆也要做!还请陛下过目侯府的账目!我夫君清清白白,在京城所用的每笔银子都有痕迹,皆是出自陛下恩赐,不该受冤枉!”
明昭帝都听笑了,冷声道:“云氏,你身为阁老孙女,难道你真认为几本账目就能洗清嫌疑?账目可以就只有你手上的几本,也可以暗中还有几本!谁知道还有哪些藏着的账和银子!”
“臣妇知道这并不能完全洗清嫌疑,可这却是我夫君的清白,臣妇冒死也要递到御前,起码臣妇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