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无期”……
她转了转酸涩的眼睛,又轻轻补充一句,“我不怪你。”
她说完这句话,忽觉眼前有金光闪动,就像是用了太久的萤光灯管彻底坏掉前的垂死挣扎,又像是电流不稳时电灯泡随时会被烧坏时的闪动,可这个时代,哪里有电灯呢?恍惚间,她疑惑地抬起头,突然间“轰隆隆”一道炸雷响彻云霄,就在他们头顶炸裂了。
啊……原来,刚才那是闪电……
门外一阵冷风挟卷着带着尘土气的潮意从定寻身侧吹进来,拂到她脸上时,又带来一丝他常用的那味类似檀香的气味。
瑶光早就知道,气味是人类记得最深的感官,在这一瞬间,再次确认。她脑中闪过一连串画面——在太清宫藏书楼的初见,陈旧的书籍特有的气味;山有乔木,隰有荷华,他用他的罩袍拉她上来,周遭既有荷花香气,又有淤泥的腐烂气息;他飞剑斩断了她的红色围巾,冷冽的冰雪和鲜红的梅枝;浅黄色的稻草纸上两种不同字迹所带的墨香;还有,春风拂槛露华浓,沉香亭畔的牡丹……不管是什么画面,或浓或淡,总带着这股类似檀香的气味。
他的气味。
电光再次闪动,将黑云滚动的天空撕裂。这光是如此强烈,只一霎就让瑶光双眼刺痛得几乎流泪,只能紧紧闭上。她刚一闭上眼睛,身边又卷起一阵风,那阵风是颤抖的,炽热的,不安又不甘的。
是定寻。
他冲到了她身前,双臂一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她睁开眼睛那一刻,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是不想也不愿哭的。为什么要哭呢?多令人尴尬,是吧?可是眼睛被强光刺到就是会流泪呀,谁也没办法,哪怕换了高立臣那样的黑铁塔兄贵硬汉也没办法,所以,定寻一定也是被闪电的光刺痛了眼睛。
紧接着,一阵焦雷滚滚而来,这阵雷声比刚才更可怕,更强大,不仅震得房梁都在瑟瑟发抖,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在狂风中急促地叮叮作响,就连定寻的胸膛、手臂……全身的肌肉也在跟着颤抖,就连他在她耳边的话语也是支离破碎的,“我……我在菩萨面前发愿,再不反悔。我、我实在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他垂首看着她,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泪,可他眼中的泪却接连跌落在她两腮上。
瑶光含泪笑道:“你一个道士,在菩萨面前发愿?”
定寻急欲辩白,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庞,半阖双眼,轻轻吻在他唇上。他的上唇比下唇微丰,人中很深,所以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总显得格外有些孩子气,像是在和谁赌气似的在微微嘟嘴。唉,难怪他要留一把大胡子遮住,这样的柔软饱满的嘴唇,天生就让人看了想要亲吻。
瑶光退开后,定寻胸口仍然剧烈起伏,他继续闭着眼睛,等了两三句话的时间才缓缓张开眼,这一次,他眼里再无一丝犹豫,不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和极度的狂喜,他看着瑶光,对她微笑,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从观音菩萨坐像之侧走向后室,出了佛堂。
这时,雷声轰鸣,天黑得仿佛深夜,大雨瓢泼而下,狂风乱作,在电光下,雨丝像一条条白色的鞭子冲进回廊,打在两人身上,定寻张开手臂将瑶光护在怀中,挽着她飞快地走向正堂。
这条路他和她走过许多次,哪一次也没有这一次走得这么快这么急,疾风骤雨在他们身后呼啸着追逐,将两人的衣袂撕得纷飞,粘上雨滴后湿漉漉沉甸甸,再被风吹起,重重地拍打在他们身上。
从佛堂到正堂内室,其实并不远,可走进内室时,两人衣衫都湿了,鬓角的发丝被雨水贴在脸上,瑶光还看到一片小小的柳叶沾在定寻额角,她伸手将这片小叶子才他额角摘下,这叶子是从哪儿飞来的呢?
定寻转身将门关严,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还有这世界剩余的部分全都关在门外。
四目相对,从彼此眼底可以直达对方心底。
这种时候,无需